“什麼?”黎簇有點不理解。
張起靈把我衣服放下來,沒有回答,反而又動手查看我中箭的縫合處,那裡有一道道輕微的隆起和蠕動的痕迹,像是皮膚底下生了蟲似得。
“族長,你在看什麼?”黎簇更迷茫了。
張起靈意識到,那些隆起,隻有自己才能看見:“沒事。”
這麼多年了,黎簇還是習慣不了張起靈的緘默,但張海樓話又太多難辨真假,想來想去,他還是看向了張海客,但張海客在閉目養神。
張家的這些人,對于一件事情的把控是相當精準的,他們都沒有對我的傷勢太過關注,就說明這件事還沒到需要在意的時候。黎簇讀懂了他們的意思,也漸漸放心下來,但想着我的傷是他學藝不精造成的,還是非常懊惱。
如果和我一起下去的黑瞎子,我肯定毫發無損。
黎簇下意識就要擡手撫摸我的臉,就聽張海樓開口道:“小子别乘人之危啊。”
黎簇吓了一跳:“你不是睡了嗎。”
“誰跟你說我睡了。”張海樓道,“知道你喜歡球兒,但她已經結婚了,你别當第三者。”
黎簇的臉唰地就紅了,這麼直截了當被他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曝光,黎簇連假裝淡定都做不到:“你說什麼呢,她是我姐,我關心一下怎麼就成,成你說的第三者了!”
張海樓笑道:“你那小心思能瞞得過誰,10年前就動心了吧,想不到這麼久了,還沒變心啊,也算你長情。”
黎簇立刻和我拉開距離:“你别胡說,我從來沒有做過不守規矩的事,我和姐都是清清白白的!”
張海樓本來有點無聊,眼看這個話題讓小鬼頭窘迫,就繼續逗耍:“你們要是不清白,那瞎子可留不得你了。”
黎簇一陣心驚。
“怎麼,你不會覺得你對球兒的感情,瞎子看不出來吧。”張海樓道,“他瞎的時候就能感覺到,現在不瞎了,你那些藏不住的小動作小眼神兒,簡直一目了然。”
黎簇覺得自己呼吸都快停滞了,如果黑瞎子知道了,那我是不是也察覺了,畢竟我是個很敏感的女孩子,他一直以來都刻意隐藏了自己的私心,平日裡沒有總跟我往來互動,也就過年過節那段時間微信發的勤一些。
“放心吧,球兒肯定沒看出來。”張海樓用息事甯人的聲音說,“她真當你是弟呢。”
黎簇調整了一下呼吸,道:“你說黑爺看出來我的心思,那他怎麼還允許姐和我一起來這兒,我們過年才在家裡聚了幾天,要真像你說的,他早就把我趕出家門了。”
“這你就不懂了。”張海樓一副過來人的口吻,“至少你守規矩,又知根知底,還會幫瞎子趕走其他雄性動物,真遇到什麼事兒,你也會以球兒為先。”
黎簇有些不爽,自己怎麼就成工具舔狗了,但他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因為張海樓說的都是事實:“喜歡一個人,我又沒錯……”
張海樓和張海俠互相看了看,他們太能理解這孩子的心情了:“又沒說你錯了。”張海樓道,“隻是别給你姐發現了,對于男女的界限,她沒有瞎子開明,一旦知道你喜歡她,她不會和你往來的。”
“我當然知道……”黎簇有些受傷,嘟囔着,“要是像古代那樣,一夫多妻就好了,這樣姐就能嫁兩個男人。”
張海樓笑起來:“想什麼呢小鬼,那輪得到古代,就是放100年前,别說女人嫁兩個男人,就是跟你這樣的男人做朋友,那都是道德敗壞,是要浸豬籠的。”
黎簇悶哼一聲,拉過沖鋒衣上的帽子,靠在一旁閉上了眼睛。
我在睡夢中被高燒折騰醒,意識卻相當模糊,隻覺得渾身難受得要命,我從來沒有像這樣煎熬過,身體又酸又痛,像是被胖揍了一頓。
“好冷……”我呢喃出聲,昏昏沉沉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
黎簇被驚醒,馬上就來到我身邊,他想到張海樓說的,什麼都以我為先,雖然很不甘心,卻也沒有辦法,就像現在,他想也沒想,立刻就過來了。
“姐,你先喝點熱水。”黎簇把保溫杯靠近我的嘴邊,熱水是之前燒好的,他沒有喝熱水的習慣,但我有,所以黎簇就備了一壺。
我大口地喝着水,卻沒有任何緩和的感覺,隻覺得滿身大汗,可手心腳心都是冷的。
張海客拿了幾粒藥給我喂了下去:“别擔心了。”他對黎簇道,“阿秋的身體和普通人不一樣,扛得住的。”
“但她難受。”黎簇說,他握着我的手,“你給她吃了什麼藥,退燒藥嗎?”
“鎮定藥。”張海客道,“可以讓她不難受。”
黎簇不敢苟同,但眼下也沒别的辦法,這種時候就算真有退燒藥,對我似乎幫助也不大。他從背包裡拿出一件自己的外套給我裹上,又像做賊似得掃了一圈張家人,慢慢将我抱在懷裡。
張海樓又笑了:“你這樣不行。”
“我是在給她取暖,要不你來抱。”黎簇一副正氣凜然的表情。
“我的意思是,你要将自己衣服脫了,才能把溫度過給她。”張海樓道,當年自家媳婦兒,就是給人這麼抱了三天活下來的。
黎簇耳根泛紅:“那不行,我有男德。”
話雖如此,還是敞開了衣服的拉鍊,将我的手放在自己腰間,把我往他懷裡攏了攏,又學着中醫的方式替我把脈。
黎簇自獨立後就經營着中醫館,這十年跟着老師傅還是學了不少東西,雖說不專精,但基本的望聞問切都會。
他把了會兒脈,露出古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