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開口:“老齊,在拍嗎?”
“一直拍着。”黑瞎子最懂我了。
我道:“到左邊來一點,我左邊的臉好看一些。”
或許是我的語氣太過平靜,以至于大家愣了片刻才意識到,我做出撫摸蛇栢的動作,哪裡是為了交流,而是在擺拍。
黎簇白眼翻到天上,當初他來這裡,就被黑瞎子這個瘋子折騰得夠嗆,現在又多一個更瘋的。
氣氛變得又輕松又滑稽,汪茂的表情像吃了蒼蠅,他放下手裡的槍,後退了兩步,不想跟我們這群神經病同流合污。
蛇栢像是受到刺激,又變得躁動。
“不要動。”我說,“它很難控制,我現在隻能确保它不再進一步攻擊我們,你們動的話,它會起反應。”
所有人都維持着一個動作,隻用眼神和低語交談。
吳邪心情複雜,他看向黑瞎子,終于忍不住道:“當年你怎麼就沒認識這女孩兒?”
黑瞎子一笑:“得虧沒認識,不然就被你給霍霍了。”
黎簇不禁想,要是十年前,是我的背上被刻了七指圖,是我被選為吳邪的第18顆棋子,我是不是會做得比他更好。
盡管汪茂已經做出了總結,但黎簇總覺得,如果當初我在他的位置,怎麼也不會像他那樣狼狽才對。
約莫半個小時過去,沙海裡的觸手漸漸沒入沙中,這個像手一樣的巨物也慢慢退遠,最後也回到了沙裡。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确定蛇栢不會再回來,才把槍收回了腰間。
黎簇有些雀躍,那意味着之後的行程會輕松很多:“姐,你也太牛逼了!”
我回頭對他笑了一下,轉身就撲進了黑瞎子的懷裡。
黑瞎子把手機遞給黎簇,讓他幫忙收起來,接着打橫抱起。
黎簇這才看到我的臉色蒼白,原來我控制蛇栢,沒有他想的那樣容易。
我們在卡車中間暫時紮營,雖然我能創造奇迹,但大家還是很謹慎,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
我睡了一覺恢複了大半體力,黑瞎子給我準備了青椒肉絲炒飯,我狼吞虎咽地吃起來,每次隻要力量使用過度,就會很餓。
汪茂對我道:“控制那樣的東西,是什麼感覺?”
他難得問别人問題,我如實回答:“有非常明顯的阻礙,跟控制正兒八經的蟲子是完全不同的,所以大家還是小心點兒。”
黎簇道:“可是蛇栢看上去很聽你話,動都沒動。”
我搖頭:“因為我一直在給它下達‘不要動’的指令,可那些觸手配合度很低,你沒發現沙子裡的藤條一直沒停下來嗎。”
到底不是真的蟲子,我還是非常吃力的。
黎簇道:“那你還有心思拍照。”
我瞪了他一眼:“來都來了。”
古潼京的白沙到了夜晚竟然也是溫暖的,和外面的氣溫完全不同,這裡沒有一點兒風,仿佛連時間都是禁止的。
大家都睡了,隻有我和黑瞎子守夜,我們坐在車鬥裡仰望星空。
“媳婦兒辛苦了。”黑瞎子親吻我的頭發。
我看着天上的星星,對他說:“要是當初我能幫上你的忙,你是不是會輕松一些?”
“不會。”黑瞎子道。
“是我不會幫上你的忙,還是你不會輕松?”我道。
“都不會。”黑瞎子說,“你隻會讓我分心。”
我砸了一下舌頭:“你牛逼你了不起,你宇宙無敵最強行了吧。”
“生氣啦?”黑瞎子咬我耳朵,“這世上能讓我分心的人可不多了。”
我靠着他的胸口,說:“不過,我也很慶幸,遇到你的時候是安全的,如果當年是我遭遇了黎簇經曆的那些事,吓都吓死了。”
“那現在呢,怕不怕?”黑瞎子明知故問。
“怕。”我道,“怕你被栢栢吃了。”
“栢栢?”黑瞎子笑得發顫,“也就你給那怪物取這種名字,放心,不會被你栢栢吃了,隻要了解它的習性,就能避開它的攻擊。”
“我的栢栢什麼鬼。”我笑起來,“哎,我們離開的時候,能不能弄一截蛇栢的樹枝回去當紀念品?”
黑瞎子道:“可以啊,這東西在古潼京到處都是,底下還有黑毛蛇,你肯定喜歡,爺們兒給你弄一條。”
吳邪醒來的時候,以為自己還在做夢,他看到卡車外面的沙海裡,全是九頭蛇栢的觸須在不停的亂晃。
一個穿着奇裝異服的女孩子坐在蛇栢上搔首弄姿。
吳邪很快發現自己并沒有在做夢,那個在蛇栢上擺造型的女孩子就是柳吟秋,黑瞎子正在給對方拍照。
吳邪緩了緩,注意到黎簇比他醒的更早,他手裡攪着泡發的壓縮餅幹,脖子卻扭着在看柳吟秋和黑瞎子。
“你是不是在想,要是10年前我選擇的人是小秋,她會比你做得更好?”吳邪的聲音将黎簇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别胡思亂想,在那個當下,你就是最适合的人選,小秋有小秋的人生軌迹。”
“你不會以為我在自卑吧。”黎簇道。
吳邪笑了笑:“那不至于,但是,你還是很在意。”
黎簇帶着揶揄的表情:“你猜錯了,我根本沒有想你以為的事。”他隻是在想,幸好自己不是柳吟秋的男朋友或丈夫,因為他根本無法像黑瞎子那樣給對方無條件的付出和包容。
吳邪皺了皺眉,随即一笑:“好吧,你長大了,我已經看不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