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輕拍着我的肩膀,哄着我入睡,在他所經曆的幻境裡,我最後其實也死了,不是死在他懷裡,而是死在了吳邪面前,他和吳邪,在那個虛幻的空間,竟然都無能為力。
那是黑瞎子大腦深處最恐懼的事情,所以會不自覺投射到幻覺中。
黑瞎子下意識地把我抱得更緊,親吻我的頭發,他對溫度很敏感,突然察覺到我的體溫變得很高,黑瞎子趕緊用手撫上我的額頭,竟然發燒了。
他立刻把我平放在地上,将衣服解開,然後用涼水替我擦拭掌心與額頭降溫。
“我是不是發燒了?”渾身酸痛難耐,這種感覺跟在蠍子墓時一模一樣,我難受得睡不着了。
“對,沒事兒,帶了退燒藥的。”黑瞎子說着就要去找藥。
“老齊,你看看我的腿,傷口是不是在愈合。”我虛弱地對他說。
黑瞎子一頓,馬上查看我的傷口,被蛇咬破的地方依然觸目驚心,并沒有愈合的迹象,但他透過墨鏡,注意到在那道傷口的周圍,有蟲子湧動的隆起。他把墨鏡摘掉,蟲子還在傷口的皮下徘徊,黑瞎子用手摸了摸,并沒有感覺到它們蠕動的觸感,就像那些蟲子,其實也是一種幻覺。
他随即明白過來,這是萬奴王在我身上留下的力量,當我受到嚴重的損傷時,力量就會開始運作,自己的眼睛也是萬奴王給的,所以才能看見它們在蠢蠢欲動。
黑瞎子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好笑,我明明是最害怕蟲的,但我這輩子注定得和這些東西親密無間。
“怎麼樣了?”我見黑瞎子遲遲不說話,問道。
“沒流血了,但傷口還在,應該不會那麼快。”黑瞎子輕輕按壓我的後頸窩,“睡一覺吧,睡醒了就好了。”他還是決定不把這樣的發現告訴我,畢竟我體内有蟲這種事會給我帶來不小的沖擊。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醒來之後身體變得輕松了一些,但還是有點頭暈目眩,黑瞎子在一旁用卡式爐燒了熱水,我們所剩的食物不多,隻夠吃兩天,他把壓縮餅幹融進熱水裡,這樣能多吃兩天。
“我有一個問題。”我對黑瞎子道。
黑瞎子笑了笑:“剛醒過來就那麼多問題,你是問題兒童嗎。”
“水是哪裡來的?”我笑道。
黑瞎子說:“外面的酸雨流進這裡的空間,就變成了普通的水,我們進來的入口附近有個水潭,從哪兒取的水。”
“你又回去了?”我撐坐起來,黑瞎子立刻過來扶我,“那些藤蔓不是會讓你陷入幻覺嗎?”
“我做了一個實驗。”黑瞎子道,“發現藤蔓的緻幻效果并不會一直存在,我們已經中過招,再吸入那裡的空氣不會有事,但我不能确定這種免疫是一直持續,還是暫時的。”
我喝了壓縮餅幹熬的粥,又吃一塊兒巧克力,小腿肚子的縫合線已經拆了,傷口果然愈合了:“你說,萬奴王留給我的治愈之力,是永遠有效,還是有次數限制的?”
黑瞎子笑道:“我哪裡知道,你最好不要受傷,萬奴王這老家夥沒功夫心疼你,我會。”
我們簡單的用餐後,便收拾東西出發了,這裡的構造跟外面幾乎沒有區别,依舊是彎彎繞繞的洞穴形成的通道,我們走了很久,都沒有看到建築的痕迹。
倒是黑瞎子,在地上發現了吳邪留下的腳印,腳印異常淩亂,像是受了重傷,但身後有什麼追着他,他必須往前逃命一樣,但地上并沒有血迹,至少證明他沒有太嚴重的皮外傷。
随即,我們又發現了羅雀和黎簇的腳印,跟吳邪的差不多。
黑瞎子和我都很警惕,因為不知道這個空間有沒有我們應付不了的怪物,被困的三人都是道上的好手,他們卻始終沒有找到出口,就表示這裡的環境相當複雜。
我們跟着那些混亂的腳印,一路走到了山洞的盡頭,沒想到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宏偉的宮殿,像極了我們第一個遇到大白蛇的地方,青銅制的兩道厚重的大門,石頭堆砌的階梯,但又有哪裡不同。
“左右是颠倒的。”黑瞎子開口道,“這裡的世界,應該都跟外面相反。”
眼前的宮殿左右對稱,兩邊隻有非常細微的區别,我看不出來,但是黑瞎子可以。
腳印一直延伸到了宮殿的大門口,我問黑瞎子:“上嗎?”
黑瞎子微勾嘴角,攬着我的肩膀:“上。”
我們小心地靠近宮殿,我記得在大門的左邊,我放了一隻小紅旗,但這裡什麼都沒有。
一直到我們找到機關打開了門,都沒有節外生枝的突發狀況出現,我還在慶幸,希望吳邪三人就在門後面。可推開門的瞬間,我的眼前便出現了一個類似牢房的地方,而我被關在了裡面。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一個人在牢房外面,那個人是汪茂。
“你的父母已經被處理掉了,你現在無處可去,隻能待在汪家,如果你從今天開始聽話,我可以讓他們停止對黑眼鏡用刑。”汪茂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愣了三秒,随即明白自己又陷入了幻境。
這居然還是個連續劇。
可是,汪茂不是被我擊斃了嗎,這會兒怎麼複活了!?
汪茂拿出平闆,點開一個視頻,黑瞎子被關在陰暗的地牢,身上布滿了鞭撻的血痕:“我說過,汪家需要你,所以不會對你怎樣,但你在乎的人,都會因你的任性替你受難,你自己想清楚。”
我抓着牢房的欄杆,對他道:“我想個屁我想!”
我一頭撞在硬邦邦的欄杆上,眼前的畫面全部散去,我已經從幻境出來了。
黑瞎子不在我身邊,這是個陌生的地方,也不像是宮殿裡面,四周全是那種紅色的藤蔓,我不确定究竟是哪一環出了問題,自己怎麼又遇到了藤蔓。
我擡腿看了看痊愈的部位,上面還有縫合過的針孔,這個可以證明黑瞎子之前确實和我在一起,而不是我出現了幻覺,以為他在我身邊。
現在不知道什麼原因,我們在通過那道門時,卻被分開了。
但有件事得到了證實,藤蔓的緻幻無法一直免疫,從我第一次陷入幻覺,到第二次,相隔不過幾個小時。
這就非常危險了,幻境不會對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對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他們在這裡被困越久,大腦所受的創傷就會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