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淩郴醒得很早,卻沒有馬上起床,躺在床上出神地盯着天花闆,腦子亂亂的,心也亂亂的。
他沒有想到這麼點酒就讓他喝醉了。
更沒有想到,他居然沒有斷片,昨晚上發生過的事情曆曆在目,他霸道地拿人手暖肚子的,抱着人家衣服瑟瑟發抖的,被服務穿衣服的,強迫别人抱他的,一樁樁一件件在他腦海裡回蕩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影。
不,也沒有完全記得。
他死纏爛打地讓邢秋雨抱了他之後發生了什麼,說了什麼,他想不起來了。
隻記得邢秋雨在他耳邊很輕地“嗯”了一聲,似乎承認了什麼。
是什麼呢?
該死,他想不起來。
淩郴頭疼地揉揉太陽穴,賴了一會床,終于還是起床了。今天陽光不錯,天氣也沒那麼冷,曬得人懶洋洋的,是個賴床的好天氣,等洗漱完到客廳,其他人都還沒起來,隻有廚房有人。
他尋聲走過去,邢秋雨正圍着他那件粉色的小熊圍裙在做早餐,什麼蘿蔔糕芋頭糕擺了好幾盤,手裡還在炒着米粉,一副要把滿漢全席都做出來的架勢。
“淩郴,早啊。”
邢秋雨聽見動靜轉身,看見他的瞬間,臉上漾起了一抹燦爛的笑容,恍惚間讓人以為來到了春天,春暖花開滿枝頭。
淩郴看着那一大堆早餐,震聲道:“邢秋雨,你這是打算喂豬嗎?”
“過年嘛,多吃點。”邢秋雨說。
淩郴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咽下去,到底還是沒好意思開口——光是他蒸的那幾盤蘿蔔糕芋頭糕,他們幾個吃個三四頓都不一定吃得完。
好在邢秋雨還有理智,并沒有把那幾盤糕全煎了吃,他留了幾塊拿保鮮袋裝起來放冰箱了,等徐焦月和楚雲行回家還能帶上回家吃。
說曹操曹操到,楚雲行和徐焦月相繼醒來,都被廚房的香味兒勾引過來,蹲着廚房門口流口水。
楚雲行目不轉睛地盯着他手上的動作,感歎道:“學霸是真學霸啊,這都會做,做你女朋友肯定很幸福!”
徐焦月樂了:“幸不幸福,你做做看不就知道了?”
楚雲行扭捏,夾着嗓子說道:“我是不介意啦,就是不知道學霸介不介意。”
衆人被惡心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楚雲行得逞地笑出了聲,被徐焦月正義制裁,賞了一個腦瓜崩。
明明是假的不能再假的調侃,淩郴卻莫名不爽起來,他看看打鬧中的兩個小學雞,又看看笑得滿面春風的邢秋雨,胸口悶悶的,有點難以呼吸。
他皺皺眉,打算遠離這是非之地。
“準備吃飯,你們快去收拾收拾桌子。”邢秋雨對着門口那兩隻正在鬥雞的小學雞說道。等他們歡呼着走開,又叫住了準備離開的淩郴,“淩郴,幫我拿一下盤子可以嗎?”
“哦。”
淩郴跑去櫥櫃那裡,挑了個印着小貓咪的瓷盤。
“淩郴,昨晚上……你還記得嗎?”
猝不及防地問到,淩郴隻覺臉上一下子燒了起來,手一抖,盤子就這麼摔到了地上,清脆的一聲,四分五裂地碎了。
衆人聞聲一呼而上:“怎麼了怎麼了?”
“沒什麼,不小心摔了個盤子。”邢秋雨連忙跑過去檢查淩郴的手,左右看看沒發現有傷口才松了一口氣,蹲下來去撿陶瓷碎片,“别動,讓我來,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淩郴的臉和耳朵尖還有些熱,手上被邢秋雨檢查過的地方也跟着熱起來,似乎上面還留存着另一個人的體溫,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讷讷地說道:“對不起……”
“這有什麼的,不要說對不起。”邢秋雨笑笑,聲音清朗,像拂過山岚的微風,撫平了他心裡那一點燥意,“淩郴,在我這裡你永遠都不需要說對不起。”
“……為什麼啊?”
“因為我們是朋友啊,這輩子最好的朋友。”
點點苦澀彌漫上心頭,有那麼一瞬間,邢秋雨真想說出來的不是這句話。可是他隻能說這句話。
“嗯。”淩郴的聲音很輕很輕,輕得像邢秋雨昨晚上那聲一樣。
“邢秋雨,我不記得了。”淩郴終于擡起頭,嘴角揚起了一個微笑的弧度,裝作苦惱的模樣,又強調了一遍,“我不該喝酒的,什麼都不記得了,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事,就是你昨晚有點發燒,等會兒吃過飯記得吃點藥。”
“嗯。”淩郴點點頭。
邢秋雨松了口氣,暗自慶幸他不記得這些事兒,卻又無端地感覺到一些失落,隻有他一個人記得的回憶,聽起來更加如夢似幻,他甚至有些分不清楚昨晚上發生的到底是真是假了。
廚房裡的小插曲誰都沒有在意,大家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豐盛早飯後便出發去了真的水族館玩。
水族館是新開的,雖然小了點,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走在隧道裡,入目即是波光粼粼的水面,以及遨遊在水中的一群群小魚,說不上名字,但每一種都可愛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