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這就是現實
原本甯洛思來想去到最後，就覺得當老師應該是最容易得到感謝的。
然而她忽略了一個問題，她是很好學沒錯，她是很渴望知識沒錯，但那是因為她出生後過的日子很悲慘，曾經對知識的匮乏才導緻她對知識的渴望。
越缺什麼也就越渴望什麼。
但是，她渴望的東西，其她學生并不一定渴望。這些能在這個時代裡上學堂的孩子，基本上在荒野聚集地裡算家庭條件都還可以的，一個個都能得到家庭的庇佑。
這些孩子上學上了幾年，最煩的就是教書先生女士，又讓背課文，又讓寫作業，少女時期學生和老師在大部分時間裡其實是有些敵對的關系……
雖然甯洛講的是她們最喜歡的生存課，但學生們對她的态度也完全談不上誠心的感謝。
甯洛覺得，也許自己多上點課多說點知識，學生們就會感謝了吧？
集鎮學堂本來是下午4點放學。避難城市裡是從早上六點開始，每兩個小時撞一次鐘來報時，一般情況下長孫休是從來都不拖堂的。
然而今天，甯洛為了得到學生們的感謝，她幾乎是将自己在野外生存的經驗傾囊相授，這一講，就講到了五點半……
現在已經深秋，五點半的時候天都快黑了，學生們眼巴巴的看着她心想這人也太能講了吧……
這時候長孫休都扛不住去院子裡砍了顆白菜，做飯去了。
一個學生實在忍不住了：“甯……老師，你再不下課天就黑了，鎮上就不安全了。”
這學生到底是有點怕這個集鎮上出了名的狠人，所以也沒敢在狠人面前放狠話。
甯洛愣了一下，不感謝也就算了竟然還打算讓老師下課？
不過她也是明白人，知道安全第一。所以甯洛看了一眼天色之後就無奈的揮揮手：“下課。”
“謝謝老師！”
“謝謝老師！”
學生們蜂擁着朝學堂外面跑去，其中有兩個學生為了“下課”這兩個字對甯洛說了謝謝，她們真的太感謝了！再不下課就吐了好嗎！
甯洛忽然看到，自己那房子裡竟然真的多了兩枚感謝硬币，瞬間大喜過望。
她哪知道學生是為什麼感謝，隻覺得是自己講的不錯呢！
甯洛心想，看來自己的苦心沒有白費啊，講了這麼長時間，學生們還是很感激自己的。
空芷黑着臉：“你以後能不能别拖堂了？”
還沒等甯洛說話呢，長孫休端着飯一邊吃就一邊走進來了，他斟酌着語氣說道：“小洛啊，我知道雖然你熱愛教育這個行業，但拖堂拖這麼久真的不好，再者說萬一把你累着怎麼辦。”
甯洛不幹了，這拖的是堂嗎？這拖的是錢，這拖的是學生們真心的感謝啊！
“不行。”甯洛義正言辭地說道，“我願意為教育事業奉獻我的生命，多講一會兒沒事的！”
“咳！”長孫休差點被甯洛噎到，隻是他看着甯洛這副模樣真是懶得說什麼了：“行吧。”
那兩位道謝的學生，還不知道自己說的“謝謝老師”，為自己招來了多大的“災禍”。
*
回去路上空芷跟甯洛怄氣沒理甯洛，本來放學了還可以趁天沒黑和甯洛去集鎮上小逛一下呢，結果全都不能了。
路過城門口的當鋪時，空芷忽然拽了拽甯洛的衣袖，她指了指當鋪，甯洛竟然看到小玉在裡面，似乎在跟掌櫃說着什麼。
甯洛帶着空芷靠近了一些，她們聽到小玉對掌櫃說道：“我這耳環很值錢的，不能再多給點嗎？”
掌櫃輕佻地笑着看了小玉一眼：“其實你不用當東西的，這是何必……”
他話還沒說完就閉嘴了，因為他看到背着個鍋的甯洛朝當鋪走過來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早就傳遍了整個集鎮，大家都知道這李華玉如今和甯洛關系匪淺。
并不是到了一個适者生存的年代，所有人都會兇猛起來，事實上哪個年代裡都有慫人和狠人，而狠人一般都能過的很好。
掌櫃就是慫人，慫人隻敢欺軟怕硬。甯洛昨晚殺的人本就是集鎮上出了名的狠人，所以甯洛現在已經是狠人中的狠人了……
掌櫃眼神飄忽不定假裝喝起水來，他不确定自己剛才的話被甯洛聽見了沒。
甯洛從自己口袋裡數了620塊錢塞給小玉：“你不用賣東西，這是那三顆抗生素的藥錢。”
李華玉如今沒了收入來源，所以隻能坐吃山空，但甯洛不能看着她這麼慘。
李華玉想把錢塞給甯洛，可甯洛說道：“我本來也是準備買藥的，你就收下吧。我不是不想承你情，而是以後我們不用那麼客氣。”
李華玉愣了半晌：“你這是什麼意思……”
之前甯洛從群狼口中僥幸逃回來，雖然怎麼逃回來的她從來沒跟人說過，隻是回來後，她确确實實是因為李華玉送的藥才活下來的，沒有那抗生素消炎藥她恐怕早就沒了。
所以她欠李華玉的不是幾顆藥，而是一條命。
甯洛對小玉認真地說道：“你放心，以後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湯喝！”
“姐姐，你說的不對。”空芷小聲說道，“人家不都是一起吃肉嗎？怎麼到你這就成跟着你喝湯了？而且，我們家現在也沒有肉啊……”
“奧奧。”甯洛點點頭對小玉換了個說法，半開玩笑地說，“以後有我一口湯喝，就有你一個碗刷！”
空芷：“？？？”
“噗！”旁邊正喝水的掌櫃一口就噴出來了。
然而李華玉卻不介意：“行，那我以後就給你們刷碗洗衣服。”
她說這話的時候也沒想過水夠不夠，反正先答應下來再說。
掌櫃吧唧着嘴看着甯洛她們三個人出門，他轉頭對店裡的小夥計說道：“别惹她，聽見沒有？”
甯洛她們剛出門，忽然間聽到一聲呼喊：“醫生，求求你救救我家阿英吧，我們家要是沒了她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隻見診所門口一個中年男人跪在地上給鎮上唯一的醫生磕頭，然而那醫生冷笑：“沒錢看什麼病啊。”
“您把她救活，我們全家人都會感謝您的大恩大德。”男人急急地說道，“老醫生還在的時候是個有善心的好人啊，您是她女兒一定也很有善心吧！”
“我母親有善心那是她的事！”
隻見那大夫轉身便把診所的門給關上了，男人旁邊還躺着一個臉色黃得像個香蕉一般的婦人。
甯洛沒有上前，也沒有去當什麼好心人，其實她看出來那婦人已經斷氣了。
她隻是看着這一幕平靜說道：“小芷，記住眼前的這一切，這就是現實。”
天還沒徹底黑下來，遠方蒼穹上就已經飄來了烏雲。
“酸雨要來了，趕緊回家吧。”甯洛面無表情地說道，那男人還在哭号，可沒人會去理會他。
那婦人看上去體外無傷，可甯洛從其面色上也能輕松地判斷出她身患嚴重的疾病，不然一般人也不能是這般的膚色暗沉蠟黃。這種病估計早有時日，就算醫生去救，現在估計也很難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