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夫說了,不收您藥錢。”
沈沛荌愣住,因他的話,手指開始無意識的往下伸,滾燙的藥汁溫度通過陶瓷罐傳過來,燙的她把手指縮起來。
是啊,她似乎忘了,自那之後,父親和許大夫逐漸就成了忘年交,關系一直很好。
她提着陶瓷罐進門時,蘇棠已經起來了,正坐在屋裡繡着東西。
太陽的光透着窗戶照進來,照的屋裡亮堂堂的。
因為怕她擔心,蘇棠今天特地在臉上抹了一層胭脂,顯得氣色很紅潤,整個人看着也更顯精神。
她把陶瓷罐放桌上,伸手拿走蘇棠手上在繡的東西。
“蘇姨,歇會吧,這些東西一時半會的也不着急。”
蘇棠微笑搖頭,臉上帶着寵溺。
“你這孩子,”
沒說幾個字,就忍不住轉臉,掩面輕咳起來。
沈沛荌輕輕拍着她的背,幫她順氣。
蘇棠擺擺手,讓她坐下,“都是老毛病了,沒什麼問題,不用擔心我。”
沈沛荌沒依,把桌上的陶瓷罐打開,霎時間,屋内就充滿了藥的苦味。
“您先把藥喝了吧。”
蘇棠看過去,陶瓷罐裡的藥汁熬的濃郁,顔色呈棕色,光看着就知道很苦。
“你這孩子,哪裡搞來的藥?”
“這是一位很有名的老中醫開的藥,藥方都是家裡祖傳的,專門治療咳疾的。”
沈沛荌說着話又去廚房拿了碗和勺子,把藥汁倒出來。
蘇棠聞着味道,直皺起眉頭來。
沈沛荌看着她,嘴角就牽起一抹笑來,開口打趣,
“之前就聽清姿說,自己母親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喝藥,現在看來,倒是真的。”
蘇棠聽她這樣打趣也不惱,這幾天這孩子一直憋着一股勁,她真擔心她把自己憋壞了,現在見她還有心情打趣她,她放心多了。
“好好好,我喝。”
沈沛荌看着她擰着眉頭把藥一滴不漏的喝完,才從旁邊紙袋裡拿過一顆蜜餞給她。
“老字号家的,加蜜糖的。”
蘇棠接過蜜餞放嘴裡,蜜餞的甜味立刻在嘴裡彌漫,消除了剛才藥汁的苦味。
“這孩子,什麼都和你說。”
沈沛荌笑了笑,“還有兩天的藥,蘇姨可得老實喝,不然我要向清姿告狀的。”
蘇棠聽聞佯裝生氣,卻也隻是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
“蘇姨,您知道偵探社嗎?”
“我也隻聽街坊說過幾嘴,平時也是在報紙上看到過,怎麼突然這樣問?”
“沒什麼,突然在報紙上看到偵探社,記得以前上海是沒有的。”
“以前是沒有,一年前剛成立的,偵探社的探長周京煦确實是有本事的。破了很多案子。”
周京煦,周京煦,沈沛荌心裡反複念着這個名字。
“上海偵探社說開就開,上面就這麼輕易允許了?”
沈沛荌雖然離開上海好多年,但上海的一些規矩還是知道的。光前期各個方面的打點,還有人脈關系,就要狠狠剝一層皮。
更别提這諾大的一個偵探社說開就開,在上海的影響力還這麼大,現在還公然發報和之前合作的報社解除關系,并澄清。這已經是明着和上面抗衡了。
這背後如果不是有龐大的家族勢力支撐,根本不可能走起來。
“周京煦背後是周家,周家是上海的勳貴世家,家族關系根深蒂固,人人都想着巴結。光是他母親的家族勢力就足夠讓人望塵莫及,更别提他父親了,手握軍權。可以說,在上海沒人敢動他。”
原來如此,周家,她那時就隐約聽過,隻是還小,并沒有記在心上。
“你父親的案子,如果周京煦插手要查,那肯定會查到的,放心吧。”
沈沛荌勉強笑了下,周京煦,他是真心想查清父親的案子嗎?
她不敢保證,她在心裡打個問号?
回到房間,她把床底下的箱子拿出來,拉開拉鍊,最裡面的夾層有一圈密實的線圈,被人從裡面縫上,縫針的人用了特殊的縫合技巧,線頭針腳嚴密,不懂行的人根本看不出來。
她從桌上拿過剪刀,沿着線圈慢慢剪開,接着從裡面拿出幾張契約紙和一把鑰匙。
箱子是父親最後一次去美國看她交到她手裡的,并囑咐她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打開,可能從那時起,父親就隐約知道了什麼。
她把契約紙和鑰匙放到桌上,接着往下摸,果然還有東西。
她拿出來,是一封已經發黃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