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湜也雙手垂下來,站在樓梯口瞪了一眼祝京南,怎麼每次她跟祝聽白打電話他都要插嘴?她現在面對祝聽白都心虛了,搞得像偷.情一樣。
真的選擇步入婚姻,她當然有對婚姻忠誠的品德。
祝京南無言地吃她一記眼刀,仍然站在樓梯口等她回答。
她惡狠狠地說:“吃!加杏仁奶!”
宋湜也轉過身子回房間,重重地把門摔上,這才對着聽筒說:“聽白哥,你剛才說什麼?”
祝聽白的聲線依然溫潤:“沒事,隻是有點期待你穿婚紗的樣子。”
宋湜也沒說話,房門被人敲響,她捂着聽筒喊了一聲進,原以為是王媽,沒想到是祝京南。
這次她不打算給祝京南開口的機會,急匆匆告知祝聽白有事,把電話挂了。
祝京南體諒王媽年紀大了,上下樓不方便,來給她送燕窩。
他把玻璃碗勺放在正對着床的桌上,聽見宋湜也氣鼓鼓的質問聲:“你為什麼每次都要在我跟聽白哥打電話的時候說話,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盤腿坐在床上,祝京南站在床尾,屋裡沒開燈,隻有院裡的微光穿過白色的紗簾投進來,宋湜也擡頭看他,莫名有些心癢。
她别過頭,決定不看他。
祝京南開口,吐出的字拆解成彎繞的筆畫,連成一條長長的線:“湊巧。”
好一個湊巧,讓宋湜也啞口無言,他都這麼說了,她還能說什麼?
她雙手抱胸,愠氣不減:“知道了,你出去吧。”
“阿也,你明天要試婚紗,今晚早點休息。”
宋湜也下了床,氣沖沖地走到祝京南面前,與他不過咫尺的距離,一字一頓說道:“祝京南,你少管我!”
祝京南垂眸,眼神落在她幹淨的瞳孔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宋湜也的祖父有二分之一的德國血統,到宋湜也這一代,日耳曼人的特征已經不明顯了,但她瞳色清淺,就算是一池春水傾盡,也依舊澄澈。
祝京南伸手,将她散亂的頭發撥了撥,便看見了她的耳釘,視線稍頓,他聽見這句熟悉的話,沒有回應。
一直到祝京南離開,宋湜也還覺得她鼻腔中彌漫着他身上的苦橘味,前調早已經消散,廣藿香的餘韻帶着點涼感,又充滿了藥劑的熟悉,像是一場連綿的雨後。
宋湜也在倫敦的雨天,常常會沒由來地想起這個味道,想起祝京南身上淡淡的藥香。
從前她喝醉了讓他背着回家,她趴在他的脖頸處,感受他的脈搏瘋狂跳動,他的氣息在沁涼的北京的秋,顯得更加孤寂。
她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那天她在鐘煜朗的别墅喝了半醉,留着大半清醒的意識,故意讓他送她回家。
這是最後一次了。
宋湜也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才看向他端來的那碗燕窩,杏仁奶香甜,此刻卻讓她覺得有點膩。
她抱膝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将那碗燕窩喝了,去衛生間洗漱。
她将耳釘摘下來,兩顆小小的白銀四角星上鑲了粉鑽,靜靜躺在她手心,反射着透頂的燈光。
她對于衣服首飾這類物品,一向是新鮮感最要緊,少有一件飾品能在她這裡待超過三個月的,隻有這副耳釘是例外。
宋湜也送給自己的十七歲生日禮物是打個耳洞,命令祝京南送給她的十七歲生日禮物是一副耳釘。
她趕在自己過生日前一周,特地到他學校去找他。
祝京南那年讀大二,學MBA,宋湜也一周要光顧三四次,同班同學跟祝京南不熟,但幾乎都要跟宋湜也打成一片了。
那天她在他上課的教室外面等,一個遲到的姑娘看見宋湜也站在門口,沖她笑得揶揄:“又來找祝京南?”
宋湜也乖巧地點點頭。
那姑娘偷偷朝教室裡看了一眼:“我帶你進去怎麼樣?”
她連忙擺手:“不要不要,我等你們下課。”
她要是進去了就沒機會出來了,她現在可沒耐心聽課。
那姑娘啧啧稱贊她真有耐心,貓着腰從教室後門進去,還是被上課的老教授抓個正着,宋湜也站在門口就聽見老教授渾厚的調侃聲:“這位同學怎麼剛上課就下課了?”
她等了兩節課,祝京南從教室裡出來,他同學大多都認識她了,發出暧昧的起哄聲。
她不管不顧,問他:“你記不記得我什麼時候過生日?”
不等祝京南回答,宋湜也咧嘴笑了笑,說:“我提醒你一下,十月十六号。後天我要去打耳洞,你陪我去,我的生日禮物想要你送的耳釘。”
祝京南面對她滔滔不絕的話,不回答,倒也不生氣,隻在她終于把所有話都說完了之後,平和地問她:“你敢打嗎?”
宋湜也錘他一拳:“我又不是膽小鬼!”
他嗤笑,又問:“喜歡什麼耳釘?”
宋湜也托腮想了想,随後轉身走到他面前,笑意甜絲絲的:“你送的我都喜歡。”
他輕拍她腦門:“少亂說話。”
“我說真的啊。”
祝京南沒理她,由她纏着在近春園繞了兩三圈,終于把人趕回家。
宋湜也挑在周末那天去打耳洞,還覺得自己很體貼祝京南。西單有個私人穿孔設計工作室,宋湜也提前約好了,這個地方還是祝京南的同學告訴她的。
周六他陪她去,在專業穿孔師的工作台前,宋湜也望着穿耳器上又粗又長的針,差點打退堂鼓。
祝京南看她緊張:“怕了?”
她倔強嘴硬:“我才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