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修竹的是天界一隻暗隊戰将,精于快、狠暗殺之道,擅長抓準時機精準偷襲,如此是最适合長龍氏的路子。
鐘禮偶來和他們晨練,其餘時間自己按照梨行先生教授的功法自行修煉,或是直接紮進長青閣。先生知其品性,傍晚時鐘禮必會回槐園修煉,便允其自由。
阿汀背倚着一株槐柳樹,一手攥刀,一手攥木。幾下不小心割破了手,梨行先生也不叫她停下,仍是講着什麼“灌氣入神,入木三分。”它這麼短的刀,這麼厚的木,怎麼入它三分嘛,簡直是無理取鬧。
她這手上剛停一下,下一瞬先生的目光就從練劍那邊轉回來,就像後背長了眼睛一樣。
阿汀嘿嘿讪笑,知道先生近日嚴肅認真,不敢頂撞,隻得繼續。隻是自從被點撥,發覺自己沒什麼理想時,便做什麼事情都無心,刻符也是,毫無進展。
一連這樣嚴苛的日子過去了六個月。
那木劍直劈而上,九淵側身,反手格擋,隻見珉神力灌注,劍身一壓,九淵險險格擋不住,輕一擰劍,借力化解。
來來回回六個月,她覺得自己總是将将同珉打個平手。三重武選時,她這第一實在是浪得虛名。
憑空一隻火雀迅捷飛來,直沖向珉的背後,修竹竹中短劍一出,騰空而起,刺向那火雀脖頸,釘于前方樹上。他借勢踏樹而上,震的葉子沙沙落下。那隻火雀也憑空消失,落下一枚碎裂紙符。
花川躺在樹下,摘下臉上蓋着的葉子,拍了拍落在身上的。道:“你們好無聊。”
難得偷了回懶,一下又被打擾。修竹從樹上跳下,“躺什麼躺,起來打架。”
“啧。”花川緩慢起身,抻了個懶腰。“粗魯莽夫。”
“你說誰!”
修竹提起短劍,向他背後刺去,花川頭也不回,帶着倦意左晃右晃,悉數避開。修竹每下都落了空,他這才回頭,笑的令人火大。
“你!”修竹再次擡劍。
一根根銀霜似的細線霎時顯現,淩空捆住他的雙腕。樾喬道:“好了。再打就不是切磋,而是私鬥了。”
修竹憤憤收手。
九淵恰好收劍,同珉互道一禮,接着轉頭看這邊,面上泛起笑意。
修竹見了,告狀道:“殿下,你看他,你不管管他,還要偏心不成?”
“殿下就是偏心啊,殿下整顆心都偏在我這裡又怎樣?”花川擋在九淵身前,替她搶先回答。
整顆心偏在他那裡?
接連成日嚴苛的訓練,九淵覺得,心裡不再像以前那麼繁雜擾人,久違地甯靜許多。偏偏他這麼一句話,心中又噗通跳個不停。
不止,不止于此。不止是因為花川一人,她覺得有什麼早就在她身邊悄悄改變,她環顧四周,一個兩個彙集于此的人。切磋也好,私鬥也罷,他們會在一個桌上吃飯,會一起胡鬧。
心中出現了一句話,九淵回過神來,竟發覺大家都驚詫看着她。
她竟是不小心說出口了。
她說:“我覺得隻要我們在一起,哪怕前方妖魔鬼怪,我們必是無往不勝。”
一個兩個,由驚詫轉為笑出聲,到最後連成日沒什麼表情的珉都眼帶笑意。九淵又是不解着急、又是羞臊,急忙問大家為何發笑,卻沒人回答她,隻叫她漸漸漲得滿臉通紅,還是覺得有趣萬分。
花川轉頭,一雙好看眼眸認真的盯着她。“我們就是。”
修竹一旁高聲附和:“對,我們就是。”
阿汀笑着說:“我還是第一次聽阿淵這樣講話!”
九淵低聲嘀咕,她說這樣的大話也不是第一次啊,倒是第一次見到大家這樣。連成日嚴肅的樾喬看着也心情極好的樣子。
算了,不管了,傻就傻了。
九淵覺得自己此刻傻的向西隴一樣,卻沒來由的,心上蓬勃翻湧,真的好似自己什麼都能做到一樣。
她伸出一手握拳,别過頭去,大家也會意走了過來。
九淵覺得自己此刻真的蠢極了,卻又開心極了。
一個個拳頭相抵,并在一齊環成了一個圈,仿佛那個圈裡不是下方所見槐園一隅,而是整片天,整片天下,他們無所不能。
樾喬道:“可惜鐘禮現在不在。”這麼幼稚有趣的行徑,缺了誰都不算太圓滿。
“是啊。”修竹正欲拿開手時,竟發現同一旁人的手粘的死死的,怎麼也拉不開。他看向阿汀,想着是不是阿汀偷偷使了什麼小符,卻見阿汀也驚詫地拉不開。
九淵笑着,無奈看向花川。
花川終于不再憋笑,轉而大笑出聲。早在大家覺得好笑時,他悄悄落了幾枚花瓣,粘得死死的,不叫人分開。
這樣也好,她不再是一個人了。他們都不再是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