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淵回：“沒事，他愛幹淨，衣服髒了生氣罷了。”

成日懶散、笑面常挂的花川，居然因為這等事發這麼大的火，還是沖着那不知是什麼階位的鬼，一股子殺意蔓開，這倒是奇了。珉不禁多觀察了幾眼。

血路的盡頭，是一座山洞。

他們停在洞口，洞内傳來陣陣滴水聲。花川擡手一攔他們，提起蓮花燈向上探去，隻見數不清的雜仙被吊在洞上方，雙腕割出大道血口，血流順腕滴下。

神仙死了，便是消失了，眼前成群成片的雜仙定是還沒死去，卻絲毫不掙紮反抗。那惡俗趣味的鬼隻想放幹他們的血，或是隻想給他們挂在這裡，故意惡心花川，來報複剛剛被嘲諷的氣。

不論哪樣，都是可惡至極。

九淵燃起阿汀給的那枚傳訊符：“出大事了，叫先生來，通報宣陽天尊，惡鬼出沒。”符燃盡，話是傳到了。

花川面上笑着，大聲沖着洞口裡喊道：“哪裡來的惡俗鬼，膽小下流，無恥至極。”

九淵望着，他這人真是奇怪，即便是現在指節緊扣，額上隐隐泛起青筋，眼中盡是寒意，明明已是氣憤至極，卻依舊還是笑着。

一枚黑羽從洞内無盡漆黑中飛出。

花川眼疾手快，雙指夾下，隻見那根黑羽上，沾着幾根紅色絲線。

是鐘禮随身玉佩上的穗。

*

“不行，不能全走，他們出什麼事了怎麼辦。”符滅，阿汀咬着手指思考片刻，“樾喬，你回槐園通報先生和天尊，我和修竹守着。”

樾喬即刻動身，直奔槐園。

惡鬼，又是惡鬼。那個叫阿淵花川受傷的鬼東西又來了嗎。

怎麼會又出現。

一系列問題出現在腦中，思索不到原因。修竹拍了拍她：“等先生來吧。”

是啊，等先生來就好了。

重重将士圍過，将衍界封口處包了個水洩不通。樾喬停步，朝着黑霧方向大喊：“阿汀？修竹？”

遲遲未等到回複。

這是怎麼一回事？在她離開通報前，衍界還是衍界，守着衍界的門還是門，此刻卻叫一片濃稠黑霧包裹住，吞噬了整片衍界，正蔓延至一重天。

樾喬焦急回頭問道：“先生這，這是？”

宣陽天尊帶起一隊将士，指揮着圍下這片黑霧。

梨行先生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你是說，他們都在這黑霧裡？”

“是。”

濃郁黑霧，是鬼的手筆。這鬼上次闖入無名山不說，重重圍堵之下叫他給逃了，這次居然還敢卷土重來，真當天界無人不成！

黑霧翻湧，将士門圍着邊界，忽的通報：“天尊，這黑霧還在向前爬。”

宣陽天尊背過手，指揮一隊将士向着黑霧之中行進，擡手打出一道光，鋪出一條明亮的路來。

“姐姐姐姐。”

見了有人在附近，一群小仙觀察了許久，來者看似是好人，他們鼓起好大勇氣探出了頭，一個兩個走去阿汀身旁。

一個身量不高小兔仙嗚咽着攥住阿汀的袖子，抽抽搭搭地說着：“姐姐，救救我們，帶我們離開這裡，求求你了……”邊哭着，邊跪在阿汀身邊。

她一人出來了，更多小仙從衍界門旁一株老樹洞中探了頭，凄切的看着眼前二人。

阿汀趕緊拉她起身：“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别哭了。”阿汀掏出自己的小帕子為她擦起淚來。

許是同為兔仙，尤憐更甚。以前聽父母講過，仙分三種，其中一種，便是曆經千辛萬苦由人界來到天上，實屬不易，若是遇見了，要待他們如我族族人一樣。

那小兔仙倔，死活不起，緊抱起阿汀的腿。

“姐姐不答應我，我便不起。留在這裡好可怕，那個東西遲早會把我們都殺光！”

“是什麼東西，怎麼會，這可是天界，沒人敢殺你們的。”

“不！那是姐姐你沒看到！那個東西殺了許多同伴了，仙死去散于無形，但還有片刻彌留之際。他便拖着無數同伴的屍體，以血鋪路，殘忍至極！”想起那可怖情形，她哭的愈兇，一旁躲着的雜仙靈獸們也開始顫抖哀嚎。

以血鋪路……

阿汀視線轉移到腳下，和前方，昏黃夕陽下，紅的格外刺目。忽的腥氣漲了滿腔，她嘔的一聲幹嘔起來。

修竹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沒事，别怕。樾喬去叫先生們來了，我們會出去的。”他說着，環顧回頭，手上動作僵住片刻。

他們來時分明是白晝，怎地忽的成了黃昏。

天色暗下，那群小仙發出刺耳尖叫，大喊着：“他來了！！是他來了！”一個兩個慌亂四處逃竄。

一道白光刺破昏暗打了進來，一群将士們從這條白光的路走了進來。

小兔仙站了起來，攥着阿汀衣角躲在她背後，怯生生的看着。

為首将士道：“請小生說一下現下情況，然後随着這條路離開吧。”

聽到離開二字，一旁慌亂的小仙們連爬帶滾的朝着光亮地方跑去。

修竹開口：“聽他們所講眼下有惡鬼在深處，殺無數小仙，手段殘……”

話未等說完，隻見那群慌亂跑着的小仙，一個兩個皆是停住了腳步，凄厲哀嚎。将士們随他目光看去，隻見無數小仙們忽地痛苦求饒，接着，周身爆裂，屍體碎裂彌留在原地。

小兔仙聲音忽然顫抖起來，口中湧出鮮血：“姐姐……我好痛啊……”

道道血淚流出。

“你怎麼了！你不要倒下，快，我們帶着你出去，前面就是出路了！”

阿汀抱起她，朝着鋪滿白光的路跑着，修竹随其後。路過十幾具倒地沒了聲息的屍體，就在剛才，他們還在怯生生的探頭，求着自己救他們出去。

小兔仙在阿汀懷裡抽搐顫抖，不斷掙紮尖叫，最後，沒了聲息。

阿汀停下腳步，懷中已是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