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了,你這是握筆的手。”
挖坑的劍斷了半截,北侯川手握着劍柄,斷劍垂着地,另一隻手握住劉山襲來的手腕,轉頭看向他,沉沉道了後半句:“不适合殺人。”
而後将他向後一推,劉山險些摔了個跟頭。
他本可以直接折斷劉山手腕,想到劉山隻有一邊的手能用,遂作罷。
劉山也覺得奇怪,若是在往常,他定會與齊昴争論,所謂不破不立,勢必要掀翻了赤烏這陳舊腐朽的大旗。可眼下那靈澤太子說了攻打赤烏之話,他竟下意識的出了手。
北侯川不去看他,撫平墳堆。
“又覺得赤烏爛透了,又想要保護爛透了的赤烏,你們真是矛盾。”
是啊……真是……矛盾。
北侯川一轉頭,笑眯眯問:“請問靈澤該往何處走?”
似是料定了自己于他并未有威脅,一副笑模樣和剛才那般簡直判若兩人。
方叫他握緊的手使不上力,劉山顫顫巍巍的指了一個方向,偏頭不去看他。
對面北侯川一笑:“謝了。”遂順着他指着相反的方向,提着斷劍走了。
走出了越遠,北侯川心中的預感便是越正确,那赤烏人方才果然指的是相反的路,順着他指的方向會到哪裡,他們的皇城?金都?他也說不準。
渾身發燙,再這樣走下去,别說回靈澤了,能不能活着出赤烏都是個問題。
他找去個河邊,一把将裹在膝上的繃帶撕開,洗幹淨了劍,剜去潰爛腐肉,草草捆好,再次前行。
天色欲晚,四周山群環繞,叫人辨不清地形,險迷路了數次。
而又在這時,頭頂上方傳來沙沙聲,是那群陰魂不散的青衣又追來了。
索性如此,北侯川杵着斷劍駐足大笑,沖着上方喝道:“來啊!”
縱是死,他也絕不會死在這裡!
上方青衣果真毫不客氣,劈頭蓋臉地直直從旁邊山坡躍下,一時間從兩邊将他包圍起來。
北侯川環視一圈,十餘人。
提起斷劍,便毫不猶豫迎那包圍而上,每砍過一個,心中默默算着人數。
“一個,兩個……”
天色欲晚,視線也漸漸模糊,他本就是強撐着力氣,硬是靠着一口氣強撐着殺了半數人。
不能……倒在這裡。要回去,要回去。
一聲哨音清冽,撕破這片喧嚣,幾個青衣皆是一愣,擡頭望向四周,皆是靜谧無人。忽地,一個身影從坡上躍下,宛若天降。
與之同降的是三發暗器,霎時刺入三名青衣天靈蓋。
來人落地無聲,右拳捶向左臂,從袖中抽出一把長鍊,玄鐵鍊條嘩啦啦的拼成一把長劍,鋒利無比。
空中烏鴉掠過,晚霞似血。空中之下的修羅惡鬼,朝着他們大開殺戒。
細小的聲音低聲傳開:“是洛伊爾……”
為首一個死盯着她,言辭立正吼道:“怕什麼!身上穿了那麼多刀,就是廢人一個,還能動彈多久……”
話未說完,那柄黑劍便刺穿他的喉嚨。
龐大的背影緩慢倒下,漸漸露出她嗜血雙眼,洛伊爾冷冰看着面前的屍體:“你說誰是廢人?”
轉瞬間,躍進青衣群中。
也有幾個倉皇而逃的,她撿起地上散落的劍,慢悠悠地走着,一柄、兩柄,狠地刺穿逃跑青衣的胸膛。
她眯起眼睛:還有最後一個。擡起手中劍,剛欲擲去,卻聽道後方一聲輕喚。
“雙雙。”
舉起的手僵在半空。
“雙雙、雙雙。”
一聲一聲,輕輕的把她從一場噩夢中喚回來。
手中劍脫落,黑劍變回鎖鍊環回她臂上,回過頭,身後那人拄着斷劍,晃晃悠悠地直起身,方朝她走向一步,身形卻是一晃。
就在要再次栽倒之時,一個溫暖的懷抱抵住他欲墜身軀。
“殿下……殿下。”
盡管她看不到,北侯川還是費力笑着,擡起手撫上她的頭,輕聲安慰:“沒事了。”
“殿下。”懷中人聲音忽地發抖,雙肩也止不住顫起來。“我真的要瘋了。”
她再來晚一點,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入夜。
他們紮進了一隐蔽山洞,地處密林之中,位置還算是高,視野寬闊,若有人來,一覽無餘,能第一時間發現。
借着火光,雙雙揭了那包得極醜的繃帶,瞧見其下的血肉,她偷偷垂下兩滴淚來。
山洞内極暗,可這兩滴淚也叫他瞧的一清二楚。
北侯川笑着輕哄道:“幾日不見,雙雙怎地變成小哭包了。我不在,是叫誰欺負了?日後我定當十倍百倍讓人償還。”
她細細撒着藥,小心翼翼地給他重新包好。
“誰能欺負我,欺負我的人都被我殺了。”
在皇城中時,每日都送來一堆又一堆藥來給她,她本想着反正這麼多,随身帶着些總是有用的,可如今用在他身上,她心裡怎麼也不好受。
北侯川:“你傷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