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見到那位大人,約瑟夫額頭一直滲出細密的冷汗,後背汗毛直立,他用盡全部克制力,才勉強維持住半跪的姿勢。他環顧四周,一同迎接那位大人的隊伍中,所有人的反應和他如出一轍,全部被極富有侵略性的信息素壓得喘不過氣。
空氣中的信息素濃度還在上升,充滿了暴戾和壓迫的意味,約瑟夫咬緊牙關,将頭埋得極低。他已經是極為優秀的Alpha,但是面前的青年人明顯比他更為優秀,血統更為純粹,他甚至連釋放自己的信息素都做不到,本能持續提醒他:你必須臣服。
聽到同伴倒地的聲響,約瑟夫不得不勉力開口提醒:“聖子大人……聖父還在等您。”
作為聖歌會的核心成員,約瑟夫有資格面見聖父,因而這回接受了聖父的直接指派,帶隊迎接流落在外的聖子回到總部。
他知曉聖子的回歸别有目的,清楚這會給聖歌會帶來多大的風險,但是他們必須有聖子,教義才能完整,才能鋪就成神之路。
他聽到一聲輕哼,身上的重壓瞬間消失,才敢長出一口氣,擡頭面見聖子。
聖子十分年輕,身形高挑,符合高血統男性Alpha的一切刻闆印象,察覺到約瑟夫的視線,他揚起下巴,神情輕蔑:“帶路。”
約瑟夫不反感年輕Alpha的示威行為,相反,對方表現出來的強大使他欣喜若狂,他面上不顯,恭敬地彎腰指引:“這邊請,聖子。”
對方眉頭皺起,語氣不滿:“我有名字。”
“聖子,請。”剛才的威壓再度襲來,約瑟夫雙腿一軟跪倒在地,直不起腰,片刻便已大汗淋漓。
雙方僵持一陣,年輕Alpha撇撇嘴,收回信息素:“沒意思,走吧。”
約瑟夫這才注意到終端提醒,健康檢測報警,剛才他的心率已超過300,如果對方再不退步,他就會因心動過速,死在這裡。
對方确實能掌握他的生死。
約瑟夫大口喘息着,匆忙起身,悶頭在前帶路。
出發之前,馬修私下找過百裡铮,說參謀部也許已經被滲透。
軍部與聖歌會之間,幾乎已經是明牌對明牌,互相都沒什麼好隐瞞的,對方有什麼心思都心知肚明,這種情況下,聖歌會才是更為迫切的那方,軍部完全可以按兵不動,守株待兔。
況且軍部對于卧底行動向來謹慎,通常不會一味盲目地推進行動進程,但是這次行動方案研讨時,雖然馬修隻撈了最邊角的座位旁聽,但他敏銳地察覺到,有不少人在明裡暗裡地促使行動執行。
對于百裡铮應該對聖歌會表現出來的态度,馬修也提出了建議:厭惡,唾棄,認同——認同進化的觀點,隐瞞已經知曉狂暴的真相,從而博取信任。
“基于你‘聖子’且敵對的身份,一旦你表現出一絲被拉攏的可能,他們都會千方百計将你拉進他們的價值體系,所以你隻需要讓他們确切意識到你的重要性價值,就可以一點點控制、甚至組建你自己的派系。”馬修認真分析:“你可以不狂熱,但你一定要享受力量、追求強大,這才是他們認為最合适的人選。”
根據馬修作出的分析,聖歌會的信徒比起人類更像未開化的野獸,在他們的價值體系中,力量越強大,越應該獲得超常的地位和資源,而這正是有價值的一種體現。
Alpha最有價值,所以應當作為人類領袖;Omega有生育的價值,所以應當成為Alpha的附庸;Beta則是最沒用的,所以是沒有價值的奴隸。
百裡铮跟随帶路人,所見景象和腦海中夢魇般的記憶一點點重合:黑衣警衛,白衣研究員,被關押的AO,實驗室,手術台,培養罐。帶路的人一點都不避諱,将這些完整呈現到他面前,似乎在暗示他,現在的他是人造産物,他本就屬于這裡。
胃液翻湧,百裡铮感受着食道被灼燒的熱度,目光掃過那些被當作實驗品的人,冷冷道:“你們就隻會造殘次品麼?”
約瑟夫的目光随意掃過那些房間,扯出一個笑容:“沒有他們,又怎麼凸顯出您的完美?”
百裡铮不語,轉過第14次彎,約瑟夫停在走廊盡頭的房間門口,畢恭畢敬敲門:“聖父,聖子到了。”
眼前的門顔色和别的實驗室大門略有不同,在樂恬的熏陶下,百裡铮認出應當是由特殊的合金制造,可以隔絕聲音和信号,而且非常堅固。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單刀赴會。
百裡铮毫不停頓,推門而入,門内的房間呈現圓形,空間很大,可以容納近百人,中間有一個圓台,圓台上,一名老者正定定看着他。
百裡铮皺眉:“全息投影通訊?想必這也不是你的真面目吧。”
老者須發皆白,面容慈祥,連嗓音都很容易讓人卸下防備:“不如有話直說,百裡铮,你為什麼回來?”
“不如你先回答我,你是誰?為什麼要做這些事?”百裡铮平靜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