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裡還有早上剩下的粥,尋窈将粥都盛了出來,另外做了一些清淡的給裴明琅送了過去。
又幫着他煎藥,歲玉見她有些手忙腳亂的,便主動過去幫忙。
看着歲玉熟練的燒着火,尋窈還有些驚訝,“大宗門的弟子,也會燒火做飯嗎?”
“會啊,不過也分人的,像是外門弟子和新入門的弟子,都是要吃東西的,修行有成的弟子,修習了辟谷辟谷之術,便不怎麼吃飯了。”
“可我瞧着,你不像個普通的弟子。”
歲玉也笑道,“我這個人口腹欲很重,辟谷太沒意思了,很多東西都吃不了,感覺心裡有遺憾,所以我從來不虧待自己。”
說着說着,歲玉也好奇起了尋窈的身世,“你一個女子,為何會孤身一人住在這裡?”
“我小的時候,娘親帶着我搬過來的,前幾年前娘親去世了,所以我才一個人住在這裡的。”
歲玉點了點頭,盯着竈堂裡的火看着,熱水熏得她的臉都紅了。
尋窈炒了幾個菜,和歲玉就坐在廚房裡吃了起來。
她端着碗,看向遠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怎麼了?”
尋窈笑着道,“就是感覺好久都沒有和别人說過話了,娘親剛過世的時候,我感覺很孤單,就在林子裡四處亂走,看到一棵樹一株草都能停下來看好久,有時候都忘記天色已經黑了。”
她轉頭看着歲玉道,“你們在這裡的這些時日,我真的很開心。我知道你和山生不是普通人,那天你們不見了,我真的快吓死了。我有時候甚至都害怕,若是有一天,你們都走了,我就要回到以前的生活了,真的不知道那個時候該怎麼辦才好?”
“那你便跟我一起回去好了,我的小院很大,住下一個你不成問題的。”
尋窈笑了起來,笑完後又搖了搖頭,神色落寞道,“可是,我不能離開這裡。”
“為什麼?”
“你難道就不奇怪,我為什麼沒有提起過我爹?”
歲玉想起夢裡尋窈說她爹死了的事,便道,“讓你們母女獨自住在這裡,難道不是死了嗎?”
聽她這麼說,尋窈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得趴在了桌子上,笑得眼角都是淚。
許久,她看向歲玉道,“阿玉啊阿玉,世上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子,真好,真好啊。”
笑完了,她擡頭看向院子裡,道,“他沒死,他又娶了一個妻子,那個妻子容不下我和我娘,那個負心的男人便将我和我娘打發到這裡來了。”
“你恨他嗎?”
尋窈搖了搖頭,“我恨他做什麼?我娘說,她已經恨了一輩子,讓我别恨了,恨一個人太累了。恨又有什麼用呢,對他一丁點影響都沒有,他還不是過他逍遙自在的日子。”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能離開這裡?”
尋窈看着歲玉,将袖子挽了上去,舉到了她面前。
在尋窈白皙的手臂上,有個妖冶的圖案。
是禁咒。
歲玉想起夢裡裴明琅走後,尋窈又嫁給了一個宗門的弟子,那時她從未想過,尋窈一個凡間女子,撿到裴明琅是偶然,隻是後來又是因為什麼。
“我的爹娘,也是修士,我娘原本隻是個小宗門的宗主之女,我外公見我爹天賦不錯,便将他收為弟子,對其傾囊相授,後來更是把我娘嫁給了他。”
尋窈擡頭,努力将眼淚收了回去,“後來啊,宗門在一夜之間被大妖偷襲,外公為了護住宗門弟子,被大妖殺了,臨死前将宗主之位傳給了我的那個爹,希望他能帶着宗門走下去。”
歲玉沒有說話,小宗門很容易支撐不下去,有時候很小的問題,可能就導緻宗門不複存在了。
尋窈又道,“剛開始他确實很盡心盡力,可是在發現宗門撐不下去的時候,他卻跑到了别的宗門,原因竟然是那個宗門宗主的女兒看上了他,他便毫不猶豫的踢開了我們這些累贅。”
“我娘苦苦支撐着宗門,他卻另娶了别人為妻。後來實在是撐不下去了,我娘去求他,想讓他保住宗門,沒想到他卻趁機提出,讓外公的宗門并入他入贅的那個宗門。”
“你娘答應了?”歲玉挑眉道。
尋窈點了點頭,“娘為了門中那些弟子不再受妖魔侵擾和其他人的欺負,答應了他的要求,勸弟子去了那個宗門。”
“那你和你娘,又怎麼會到這裡來的?”
“那個宗門的人知道了我們的存在,說她可以接受那些弟子,但我和我娘不能去,不然就把所有人都趕出去。我娘說要離開,她依舊是不放心,提出了諸多要求,最後在我和我娘身上都下了禁咒,把我們趕到了這裡。”
尋窈摸着手上的禁咒,“我可以在山上四處奔跑,也可以在山下走動,可一旦離開了這個範圍,禁咒便會發作,讓我痛不欲生。”
外面傳來一陣響動,歲玉和尋窈看了過去,隻見裴明琅撐着拐杖站在門口,不知道站在那裡聽了多久。
見尋窈看向他,裴明琅連忙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的飯吃完了,見你一直沒過來,所以才來看看的,阿窈,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聽的。”
尋窈搖了搖頭,笑道,“這有什麼對不起的,好吧,反正你們都聽到了,也無所謂了。”
歲玉托着下巴看她,沒說話。
她若是沒有記錯的話,離此處最近的,應當是赤日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