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些妖見到歲玉畫像的時候,分明是認識她的。
盛懷安幾乎是要殺了他們,才詢問出歲玉的下落。
百年前,他們的确抓了那個女子,她的血有奇效,妖王想要用她的血煉制丹藥,想要修行與天同壽,可是他們将那女子關起來沒多久,她就反殺了妖王,逃了出去。如今妖界群龍無首,都在争妖王的位置,至于那女子的去向,也沒有妖知道。
他們帶着他去看了曾經關押歲玉的牢房,那牢籠的牆壁上,都是歲玉用石頭刻出來的字,密密麻麻的,全是他的名字。
盛懷安不信,又将妖界翻找了一遍,卻始終沒有見到歲玉的身影。
她又不見了。
盛懷安順着妖界往外找,終于找到了歲玉的蹤迹,卻被水雲宗的扶璟道君先一步将人帶走了。
他後來便上了水雲宗,見了扶璟道君。
看見他的第一眼,扶璟道君便識破了他的真身。
他也從扶璟道君身上,看到了與歲玉相同的氣息,但他始終無法堪破扶璟道君的身份,就如同他無法堪破歲玉的身份一樣。
但他想留下了,哪怕歲玉根本就不記得他了。
扶璟道君卻是搖頭拒絕了,讓他自己回頭看一看。
他回頭看了,才發現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自己早已經暴露了身份,引來了無數不懷好意的人。
上古大妖的血脈,對那些人亦是有些極緻的誘惑。
扶璟道君于衆目睽睽之下,将他打出了水雲宗。
後來,他避開那些觊觎他血脈的妖魔,換了個身份,再次上了水雲宗。
他為了找歲玉而來,自然不會輕易的離開。
他跪在扶璟道君的大殿前,跪了七日,才求得道君同意,允許他留下來,但前提是,不允許在歲玉面前提起他們以前的事情。
更加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為水雲宗引來禍端。
所有的條件,他都應下了,他化名易宣書,留在了水雲宗,做了歲玉的六師姐。
她不記得自己了,但看着她每日都開開心心,他便覺得開心。
他也緊守自己當初的承諾,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可是如今,扶璟道君卻問他,還想不想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
當初為了能裝扮成女子,扶璟道君還幫了他一把,再加上他本身的大妖血脈,若非他主動暴露,旁人根本就堪不破他的真身。
他看向扶璟道君,“是阿玉要想起來了嗎?”
扶璟道君轉頭看向了前塵鏡,手指撫過,鏡面裡便浮現出了歲玉幼時的模樣。
“我看她似乎有要想起來的樣子,雖然不知道那些時日她究竟經曆了什麼,但是我想她過得不是很好。”
盛懷安捏緊了拳頭,想起了曾經在地牢的牆壁上看到的那些名字。
他想着,當時的歲玉一個人,肯定是很害怕的吧。
若是……若是他能早些回去,她就不會害怕了。
歲玉并不知道叔父和六師姐說了什麼,她在山上待得無聊,手又好得差不多了,雖然外表看起來還有些燒傷的痕迹,不過阿狸手巧,用金銀絲替她做了個手套,歲玉便帶上手套下山去轉了轉,山下書局的掌櫃見她過來,連忙熱情的招呼道,“歲玉姑娘可是許久沒來了。“
歲玉笑了笑道,“最近有些忙,這不剛得空就來了,對了,最近可有新出的話本子,都給我拿來。”
“好嘞,早就給您備好了。”掌櫃立馬去給歲玉拿了一摞話本子出來,笑着道,“您許多沒來了,這新出話本子每本我都給您留了一份。”
歲玉随便拿了一本出來翻了翻,然後點頭道,“不錯,最近換了新的書生寫得嗎?”
“嘿嘿,您說對了,最近咱們這裡,還真是來了個新人。”
說着,掌櫃的朝着歲玉湊了過來,用眼神示意道,“這書生落榜無顔回鄉,在外頭小林子裡上吊尋死,被我發現救了下來,原本我隻想着救人一命的,誰知道他寫得這個話本子特别受歡迎,我便勸他留下攢着銀錢再說。”
歲玉順着掌櫃的目光看了方向看了過去,果真看到屏風後有個人影。
書局裡安靜的很,即便人來人往的,也沒有多吵鬧,就算是說話,也是很小聲的探讨,再争執不下,便會去對面的茶樓裡去争論。
即便是那大嗓門的攤販,進了書局為家裡的孩子買筆墨,都會刻意的放低聲音。
二樓還擺了桌椅,若是有借閱書籍的,可以到樓上去看,這裡還提供茶水點心,花上個幾錢銀子,便能在樓上看上個一整日。
是以這書局,也算是難得安靜的地方了。
歲玉收回目光,給了老闆銀錢,把那些話本子,放到乾坤袋裡,隻留下了一本,便朝着二樓走了過去。
上樓梯的時候,是能看到屏風後面的人的,歲玉扭頭看了一眼,恰好那人也扭頭看了過去。
四目相對之時,歲玉下意識的捏緊了手裡的話本子。
她感覺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那個書生一樣。
那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
她隐約有點印象,卻怎麼都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見過他。
倒是書生對着她笑着點了點頭,随後又繼續提筆寫書。
歲玉深吸一口氣,她覺得應該是自己想多了,是以收回目光,繼續往樓上走了過去。
她自然也沒看到,在她上樓的時候,那書生又朝着她方才站着的地方看了過去,嘴角帶着淡淡笑意,目光卻是幽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