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不能準确回答你這個問題,今天也讓我感到極大的沖擊。”溫華熙實話實說。
燕堇盯着溫華熙,“所以你後悔之前的想法嗎?你想為這些人發聲,實際上,她們根本不需要。”
溫華熙搖頭,“不後悔。我沒有想透的是其他問題,但我能夠明确‘代孕’的風險極大,對比她們十來萬的收益,和遭受的風險不成正比。”
“錢到位了就行?”
“你知道的,我拒絕所有的物化,這不僅涉及人口買賣的問題,甚至還有女性權益的問題。”溫華熙歎了口氣,“她們看似自願,卻看不明白自己隻是被當成耗材,成為别人的生産資料。低素質、低文化、低收入,抹不開的父權、夫權,難以改變的地理、社會環境,都是造成這一切的根源。”
燕堇看她愁眉苦臉的,還是得說出真相,“你我解決不了,新聞報道也解決不了。”
“是的,媒體的能力是有限的,需要執政者的力量。”溫華熙嚴肅道,“可我仍然堅信新聞媒體存在的必要性,隻有揭示事實真相,才能維護公衆的知情權和監督權,推進執政者、公民、社會的進步。”
“你不是已經分析出,這背後的利益關系嗎?肯定有所謂的執政者的推波助瀾。”
“再好的政策、律法,最終都需要人的執行。隻要有人的參與,它就無法做到精準無誤。”
“你可以接受犯錯?”燕堇感到意外。
“非原則性的錯誤我覺得可以接受,但它必須要敢于認錯,敢于改正,才能進步。”溫華熙眼裡飽含希冀。
燕堇又不想再深究這個話題,太理想主義了!
年輕人哪裡那麼容易撼動這些,又有什麼保證對方能“敢于認錯、敢于改正”的方式方法呢?靠着打12345,還是上訪呢?
她是欣賞溫華熙的,可現在看,俨然是無法全盤接受她的每一句話。想來自己之前說的信任她還是一時上頭,自己實在沒辦法跟着她一起做夢。
兩人就此無言,疾馳的車輛将城市夜景拉長光影。模模糊糊的外景,不如開了車内閱讀燈後的車窗倒影更為真切。
溫華熙見燕堇打開電腦處理起文檔,神情專注,原來燕堇平時也挺忙的。
其實溫華熙現在還在煩惱另外一件事,根據汽車導航的提示,到海傳需要在十一點四十之後,然而宿舍晚歸時間在十一點鐘,已經超時,注定要被登記。如果自己今年要争獎學金,最好就是聯系老師帶自己進去。可是現在太晚了,必然打擾對方休息。
她打開手機猶豫是詢問朱靈泉幫忙遞出身份證,還是直接找輔導員。她還真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還有一堆幼稚的困難。
燕堇合起電腦,忽地開口,“你,要不要去我家住一晚?”
溫華熙略微驚訝,她怎麼知道自己現在在煩惱什麼?可住她家會不會不合适?
看出溫華熙的猶豫,燕堇隻好再加上一句,“你明天再補上水果呗。”
溫華熙眼眸一亮,不再糾結,“那就打擾你了,太謝謝你!”
燕堇打消讓溫華熙去自家旗下酒店的想法,帶去自己家還能讓她欠自己人情。不過,之後和她相處得注意用詞,她比自己還要敏感交換、交易的概念。
當然,确實該敏感的。
溫華熙第二次來燕堇家,這會兒沒有上次那麼拘謹。和燕堇一起和程柳打過招呼,就跟着走向一樓當口的客卧門口。
“這間客卧江蓠住過,後面有阿姨做過清潔,裡面有幹淨的浴衣、一次性洗漱用品,還有一次性内褲。”燕堇站定介紹房間,眼神還明晃晃掃過溫華熙胸部,“内衣可能……”
溫華熙下意識遮擋胸部,神情不自然,“我今晚洗了,明天如果幹了直接換回去,不幹的話就不,不穿了。”
燕堇撲哧一笑,真想掐一把這位小同志的臉,這麼好逗弄。
沒錯~溫華熙真的很适合同志這個詞,回頭就把這人的微信備注改成溫同志。
她眼裡笑意更濃,身體前傾,聲音更是輕輕地,“房間梳妝台的抽屜裡有乳貼,你可以貼那個,會用嗎?”
“會!”溫華熙感覺太折磨人了,能不能找到把燕堇變正經的按鈕!
燕堇點到即止,不會真讓客人為難,“那你早點休息,明天我也有早課,中午我們再約着‘代面試’。”
“好的!晚安!”
“晚安~”燕堇說完就上二樓休息。
留下溫華熙一個人在一樓房間,不禁松了口氣。
待她進房間後才發現這是一個套間,還以為是用外間的洗手間洗漱,原來裡面就有獨立的衛浴。溫華熙家是套三居室,隻有媽媽的主卧才配套有衛生間,對比起來,她倆的經濟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溫華熙打開背包,裡面有今早沒穿的衣服,正好把身上這套亞比風的衣服洗好還燕堇。
衛浴有齊全的各類用品,卸妝油卸妝棉、化妝品,應有盡有,甚至無一例外都是全新的。要不是燕堇說江蓠來住過,她都懷疑這裡有沒有人踏足過。
完成洗漱後,溫華熙躺在床上回想這段時間和燕堇的相處,也讓她對富二代一詞有了更多認識。
果然個體差異大于群體差異。
哪怕是生活富足的人,能保持對理想的沖勁,也會保有向上的生命力。
卸去煩惱,一夜好眠。
次日早晨,燕堇按着往常時間起床洗漱、更衣化妝。下樓準備吃早餐時,發現還是一人份。她問起在廚房清潔的家政大姐,“黃姐早,我那位朋友呢?”
黃姐擦了擦手上的水,走出來答話,“燕小姐,那位溫同學一個小時前就走了,桌子上給您留了紙條,哎呀,被水果壓住了。”
黃姐上前把水果挪開,出現一張小便利貼。
“好的,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