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不打算放人的意思,溫華熙走近兩步,“您這樣合乎流程嗎?她違反了哪條紀律?”
丁傳芳饒有興緻答,“總台的主持人不是一般人物,醜聞本身就是違紀。”
醜聞!隻因有一位同性愛人……
溫華熙壓下怒意,眼前人的行政級别與高奉一緻,是實實在在的領導幹部。
她聲音帶着一絲顫抖,“這一看就是AI合成的,一個惡意傳聞,不該影響優秀青年主持的前途。”
“如果愛惜羽毛,這種傳聞就不該有。”丁傳芳見溫華熙臉色突變,“哪怕如你所說是惡意傳聞……你以為該如何呢?”
溫華熙抿唇,“放了她,恢複正常工作。”
丁傳芳搖頭,“暫時這兩項都做不到,請回吧。”
連續兩回下逐客令,軟的不行,隻能硬剛。
溫華熙徹底斂起笑容,“丁總編,海東省紀檢委的袁清告訴我,這最多是停職調查,不會涉及人身自由的控制。您這樣做,我不得不要舉報到中央紀檢部門,要求提級監督。”
丁傳芳怔愣,居然搬出海東省紀檢委?《天氣預報》屬于兩地合作項目,按人事隸屬優先原則,燕堇作為央視職工,應該受央視紀檢委監督,可海東省真要發起聯合審查程序,也不是完全不予以回應,工作量将非一般之大。
如果還被提級監督,這事鬧得就很難看了。
兩人氣氛一度劍拔弩張,旁邊安保人員察覺不對,全部看了過來。
丁傳芳見溫華熙态度依舊,冷哼一句,“你跟我進來吧。”
溫華熙着急忙慌地跟着走進會議室。
反倒是裡頭的燕堇看見溫華熙有些納悶,下意識收起桌上的資料,“阿——華熙你怎麼來了?”
“你沒看手機嗎?”溫華熙疑惑燕堇稀疏平常的口吻。
燕堇不解地看向丁傳芳,“丁總編?”
丁傳芳嘴角下撇,沖着自己的秘書,“把燕堇的手機還給她。”
燕堇拿過手機開機,紛沓而來的信息看花了眼,剛剛聽不懂的隐喻,此刻全部明白。
難怪會議一半,後面語氣大變,還要特意和她強調不要走歪路,合着她被抓把柄啊!
丁傳芳看向溫華熙,“我可沒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不要瞎傳。”
溫華熙擰眉,“熱搜的事,您都知道嗎?”
丁傳芳自然領悟,這裡提的不是燕堇的同性戀绯聞,而是#燕堇紀檢委#。
她臉色很差,“正在查,已經全部撤下了。”
果然不是央視的手筆。
溫華熙顧不上燕堇和她使眼色,直白道,“您沒覺得這一切都太巧了嗎?才一兩個小時,輿論完全被人為操控。連您的行程——都這麼巧。”
丁傳芳眯着眼,她怎麼會看不透自己莫名其妙被擺了一道,給人當儈子手。
可她也不是吃素的,年紀輕輕的後輩來審問她?!可笑!
她冷着臉回怼,“你出現得也特别巧。”
像是自投羅網的绯聞另一女主角。
溫華熙的心一顫,她可不就是被算計進來了。
丁傳芳見溫華熙吃癟,總算舒服些。
清清嗓子,沖着燕堇道,“現在的情況可能和你我預計的有很大差距,這麼說吧,燕堇,如果這個月内不能平息這場風波,我先前說的一切都是徒勞。這兩天你先停止主持工作,調整排班,明天回京彙報情況,配合上級部門調查。”
“我明白。”燕堇将材料塞進随身挎包,揚起得體笑容,“謝謝您的指導和培養。”
丁傳芳揮揮手,“你的好戰友、好朋友喊着叫着要接你走,我就不留你吃飯了。”
說完頓了頓,“不過現在是敏感時期,請好自為之。”
結果很明白,燕堇還是得被迫停職。
溫華熙想再開口争取,卻見燕堇沖她搖頭,隻能停住。
丁傳芳打發兩人離開,又沖着秘書道,“改一下行程機票,給我約高市長。”
這江平市可真是了不得啊。
“丁老師,這趟渾水我們恐怕鞭長莫及。”詹渝桃給丁傳芳拆開飯盒。
丁傳芳盯着毫無胃口的餐食,沒有給出明确指令。
“所有不合規的資訊已經處理完。”詹渝桃轉而提醒,“谷主任給您打了很多通電話,需要回複嗎?”
丁傳芳歎了口氣,“我先給谷沁回電再說吧。”
走廊盡頭,溫、燕二人和蔣偲彙合。
溫華熙狀态不佳,無力感沖擊着她的四肢百骸,還需要給袁清再打通電話,拿她名頭得罪人,該挨罵賠罪。
燕堇從蔣偲的口中了解這短短一兩個小時所發生的一切,合着是被人套路了。
她瞄了眼樓下的娛記,打量蔣偲的服飾,不太合适,附在她耳邊商議。
“好,您稍等。”蔣偲便匆匆離開。
燕堇見溫華熙還在打電話,伸手拽着她進旁邊女廁。
兩人進衛生間後,習慣性檢查一輪格子間,确定沒人後,溫華熙正好停下電話。
“你這樣穿不合适,等下改個妝容,換身衣服再出去。”溫華熙的想法和燕堇不謀而合。
燕堇颔首,将溫華熙抱進懷裡,“我安排蔣偲去找了,你先冷靜一下。”
冷靜?
溫華熙皺眉,想要從燕堇的懷裡出來,“我——”
“乖~”燕堇摟得很緊,“停職這些天,我正好可以休息一下,你不要自亂陣腳。”
溫華熙便不掙紮了,也沒說話。
燕堇呼出口濁氣,“他們玩陰的,我們也不是吃素的!冷靜才能想到破局的法子,你不要害怕,我沒事的。”
溫華熙埋進燕堇的脖頸,潮濕的觸感讓燕堇知道,溫華熙落淚了。
她輕聲哄着,“阿熙,做你想做的,我沒關系的,就當休息一陣子,不用早起挺好的。”
溫華熙不想燕堇總為她的理想退步,喃喃着,“怎麼沒有關系?!你的理想就差一點點,一點點就能實現!對不起,阿堇,是我耽誤你,我什麼都護不住!對不起……”
一聲聲道歉,讓燕堇的心被揪得發疼,剛想安慰,偏偏此刻場景過于熟悉,讓她生出害怕。
她松開溫華熙,直視她,“你不會又想放棄我吧?!溫華熙,你給我振作點!這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在一起九年多,分手一次,異地一年,燕堇受夠那種折磨。
她抵住溫華熙的額頭,“你要是敢和我再提分手,才是真正的耽誤我!”
溫華熙顫抖着身子,眼淚不受控落下,“你昨晚結束《天氣預報》,還錄制了《我要上春晚》吧!今年,今年……”
她的七寸被人狠狠抓住,一面是自己的理想,一面是愛人的理想。
年少時,燕堇曾反問她,“難道我沒有追求自己的理想方向的權利嗎?選擇舞台就不如你關注民生高尚?”
是啊,自己的理想憑什麼要踩着燕堇上去,她深愛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退步,她算什麼理想主義者!
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小偷,偷掉愛人追逐理想的全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