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岩雪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沙晉的住處、會議室以及他身邊幾個參将的書房,他認為能從這些地方找到帶有标記的作戰地圖。
在他尋找的過程中,天已經亮了,美少年随便選了一棵枝幹夠粗壯的大樹坐着休息,我就枕在美少年的一條腿上睡覺。
後來我從《時移》中知道,在我睡覺的這段時間裡,薄岩雪曾被其中一位參将的家眷發現,十來個家丁追着他跑了五六條街。他一開始跑到我和美少年這裡,想借我的能力隐藏起來,沒想到我睡得很熟,他要叫醒我,直接被美少年拿刀威脅了。所以才逃了五六條街。
不得不說,美少年幹得漂亮!
我睡覺的時間并不長,一般從太陽升起的卯時,到巳時末或午時初,就五六個小時而已。到了中午,我必然雷打不動地起來吃午飯。
我打着哈欠,背靠在美少年身上醒神。薄岩雪擺脫掉搜捕他的那些家丁,跑回大樹下,雖然不至于氣喘籲籲,但明顯有些累了,在初冬多雲的午間哈出肉眼可見的白氣。
他也許擔心這棵樹承受不了我們三個人的體重,所以沒有跳上來,在樹下喊我。我一眼望下去,發現他的衣服裡鼓鼓囊囊,塞了很大一團不明的東西。
我跳下去,好奇地指着:“這是什麼?”
他從懷中拿出一卷皮質的地圖,卷軸沒有系繩子,他左手抓着一邊,右手利落地一揮便将地圖平展開。他的目光落在那幅地圖上,我覺得很像大學講師手中的教棍,因為黑闆太高太寬,人的手夠不到,于是講師就用教棍敲在黑闆上的某處。
他一定是個年邁卻精神矍铄的講師,至少執教了五十餘年,因為他的教棍不抖不晃,總是迅速精準地點在他要講述的位置,并且發出響亮的“咚”地聲音。
他說道:“從地圖看,叛軍主力還是在沙晉那邊,另外分出了兩小股軍隊,一股北上青州去攔截地方駐軍,另一股前往玉州的梁守勳駐地,阻斷林都城與梁将軍之間的通信。我們人手不夠,與青玉兩州的通信可以交給如夢令,但不一定趕得上。”
“我們還是優先去追沙晉統領的大部隊,從陽州到林都,中間夾着徐州和玉州兩個州府,徐州如今自顧不暇,無力阻礙陽州軍。他們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越過徐州,從西北角的褚安郡挺進京畿地區的光泗郡,再由光泗大壩換水路,順着白蔭河能夠直接通到林都城内的翡翠湖。
他的帥氣有種震撼力,這種帥氣不是來源于他的皮相或性格,而是他此生的經曆和在這些經曆下養成的一種特殊習慣。當我意識到自己的心神被他震住後,我立即把目光從他的臉上挪開。
美少年就完全不受薄岩雪的影響,在不需要他做任何事的前提下,他正在緩慢地探究自己的手指。
薄岩雪講完了自己的分析,催促我道:“走吧!去光泗!”
“在褚安郡攔住他們不行嗎?”我問道。
“沒用,”薄岩雪回答,“褚安郡兵力不行。”
“那我們可以盡量把他們攔截在徐州境内。”
“你在質疑我?”薄岩雪忽然瞪起了眼睛。
我其實心裡很慌,雙手都背在了身後。等薄岩雪意識到我不是他手下的兵之後,才緩過來跟我解釋:“光泗地勢最有利,而且現在徐州境内民心很散,我不想造成更複雜的情況,死更多的人了。”
所以薄岩雪也是摻雜了私心吧。
我對他搖了搖頭,冷酷地說道:“我要去徐州,如果你不跟我去,可以自己出發去光泗。”
憑他自己,什麼也做不了,永遠隻是在趕來的路上。以前薄岩雪看不清,但是經過這兩天和我的相處,他應該透徹地理解了這一點。
“好。”薄岩雪在逼視美少年片刻後,輕飄飄地移開視線,應道。全程沒有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