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進了城,雪就變成肮髒的泥水。
祝亭等人搜尋無果,甚至幾次在如夢令裡迷了路,有紫衣侍女指引才回到待客廳。代行野一手把玩着如夢令的經營許可牌,一邊拿眼神罵祝亭“廢物”。
“野哥,不能怪兄弟們沒用啊!”祝亭垂着頭活像一隻喪家犬,“實在是這個地方,跟他媽鬼打牆似的!外邊瞧着不過小三層的宅子,裡邊彎彎繞繞邪門得很!”
代行野皺眉,睨了一眼旁邊的小濯,見她坐得穩如泰山,便心知此行難有所獲。
“歡歡那邊查得怎麼樣?”
“隻查到了一個人的身份……”
“一個人?!如夢令上下幾十口子,你就給我查了一個出來?你是不是想死!”代行野氣得猛叩了祝亭一個腦瓜崩。
“别呀野哥!你聽我說!”祝亭湊到代行野耳邊,一邊鬼祟地瞟着小濯,一邊嘀嘀咕咕起來。
代行野聽着,臉色越來越怪:“這個如夢令,不是什麼邪教吧?剩下那個查出來的是誰?”
“就是如夢令的主管荷冉,”祝亭回答,“她是許翰林側室生的女兒。”
“許翰林家的女兒……那她也跟其他人一樣?”
“對!聽許家的老仆說,這許姑娘在家時還頗受寵愛,剛及笄準備說婚事的時候,突然離家出走了,隻留下一封斷絕父女關系的書信。起初也派人找過,沒找到,後來許翰林嫌這個女兒名聲不清白,丢許家的臉,幹脆就不認她了。”
“自六年前荷冉回到都城,一手督建起如夢令,直到今天,也未和許家人有過任何聯系。”
“啧,難搞!”代行野愁得抱起雙臂。
如夢令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就宛如老貓枕頭下的鹹魚,要是能吃、有辦法吃,皇帝早一口吞下去了!
代行野自覺領了個苦差事,并不指望能完成任務,隻圖能添點麻煩搗點亂,在皇帝面前領罰的時候不至于太難看。
荷冉回了如夢令,先去換了身衣服,又召齊如夢令的青侍紫護,除去最外圍警戒的幾人,其餘數十個姑娘整列兩隊,聲勢浩大地趕往待客廳。
禁衛軍中鮮見女子,偶爾遠遠地看一眼宮妃,也不敢靠近。猛一被這些莺莺燕燕圍住,有饞得流口水的,比如祝亭,也有心裡發怵的,比如代行野。
可惜再發怵,該說的場面話還是得說。代行野起身迎上去,朝荷冉行抱拳禮道:“許姑娘,久仰大名!”
好多年沒聽過别人這樣喚她,荷冉的眼睫輕微閃爍了一下,仍沒有糾正他的稱呼。
“如夢令荷冉,今日有幸拜見代統領。”
荷冉不卑不亢地行禮,而後神态自若地走向待客廳門口正對着的主位。
作為一個沒權沒勢的普通民衆,她顯然沒把代行野這個左副統領放在眼裡。代行野挑眉看着她的背影,心裡半是嫌麻煩,又半是覺得有意思。
“代統領怎麼忽然有閑心管起了商戶的事情,以前這些都是由戶部的邢晰大人過問。”
代行野心說,邢晰不就是來走個過場,轉頭就把折子原封不動遞到皇帝案頭了,他還真敢管如夢令嗎?
“嗐!這兩日不是瞧着林都氣候異常,邢晰大人公務繁忙,皇帝陛下便派我等輔助邢大人,做好城中安防工作,還望許主管配合!”
“那是自然。”荷冉點點頭,把小濯招到身邊來,“雖說如夢令建築上下都塗了防火層,但以戶部訂立的标準來說,防火措施确實不全面。小濯,你帶人去置辦水桶水盆,務必在天黑之前給每個樓梯走廊都擺上水具。”
小濯方才就被代行野和祝亭你一下我一下瞄得不爽快,這會兒又領了額外工作,被迫加班,不禁心頭火起,路過時沒忍住,狠狠地剜了他們一眼。
祝亭心虛地摸摸鼻子,連他都覺得真是多此一舉。如夢令的防火層塗料是找麟台學院研制的,哪怕整個林都城燒盡了,如夢令也不會受到絲毫影響。
叮叮咣咣折騰大半天,祝亭采用人盯人的戰術,在侍女們放置水具時寸步不離地跟着,總算是将如夢令的建築構造研究了個大概,但仍沒找到藏有寶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