玟狸抹了把臉，認命地在衣櫃裡挑衣服。那個餐廳離她現在住的地方并不近，她收拾完就得出門了。

兩個小時後，玟狸穿着一條墨綠色的針織連衣裙推開餐廳大門。她直接往最内側的位置走，果然看到了已經等在那裡的男人。

“你來了。”清瘦斯文的男人沖她打招呼，但并沒有起身替她拉開座椅。

還真是徹底的假情侶啊。玟狸暗暗挑眉，拉開椅子坐下。

“我媽給你寄過來的，一些點心。”梁靖将一袋子吃的放到玟狸面前，他揉了揉眼眶，顯出一些頭疼的模樣，“我跟她說過你不吃這些，但她覺得你太瘦了。你不吃的話可以分給其他人。”

對以往的明绮來說這些點心可能是負擔，但對玟狸來說，這種甜蜜的“負擔”剛剛好。

“替我謝謝阿姨。”玟狸将裝着點心的袋子放到自己身側，随即抛出一個不會出錯的話題，“最近怎麼樣？”

“先點單，你看看。”

一本菜單推到玟狸眼前，她原本想說跟之前一樣就可以，但一想到兩人的關系是假的，對方可能根本沒關注過她每次點什麼，她就老老實實打開菜單看起來，按照明绮平時的習慣點了兩個菜。

梁靖又看着加了兩個其他菜，這頓飯的菜單就定下了。

等菜的功夫，剛剛的話題得繼續。玟狸再接再厲：“很忙？氣色看起來不太好？”

“很明顯？”梁靖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梁，“項目到關鍵時刻了，事情有點多。”

“看起來今天不該占用你的時間。”

“我總得吃飯，而且不是所有事情隻要往前沖就會有結果，很複雜。不如出來松口氣。”

“哦？”玟狸聽出了一些苗頭，“說起來我還沒問過你你的研究方向是什麼，唔，如果是機密當我沒問。”

“你今天有些不一樣。”梁靖的話讓玟狸一個激靈，笑容僵硬。

還是問得太急了。正當玟狸想要說點什麼掩飾一二，梁靖已經自己找到了理由。

“工作了果然就不一樣，變得成熟了，隻是這不一定是好事。”梁靖歎了口氣，“有時候我也很懷念上學的時候，沒那麼多彎彎繞繞。”也許是心裡原本就積蓄着許多事，借着這個機會，梁靖一改話少的狀态滔滔不絕起來。

“資源有限的情況下研究就不隻是研究，還需要搶奪資源。比重要性，拉關系，研究不再純粹。”

“不但要跟其他研究院比，還要跟自己院裡的其他項目組比。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都是什麼事……”

“聽起來是競争隊伍讓你有那麼大壓力啊。”菜上桌了，玟狸把梁靖點的那倆菜放到他面前，既然吃不了不如離遠些。

同時她繼續套話：“這樣會很可惜吧，你們研究的應該都是很有用的東西，因為資源的關系必須舍棄的也是很重要的研究。”

“哼，他們那算什麼有用的東西，我們研究的是科學而不是神學。”梁靖果然上鈎，清秀的臉因為忿忿不平而染上激動的紅色，“靈魂？長生？那都是什麼虛無缥缈的東西？可這就是抓住了有些人的人性弱點，所以才會有人支持。明明實驗失敗那麼多次，燃燒了那麼多經費，就是沒停下來。”

“不過這次不一定了，投資人看的都是收益，一個隻花錢而沒有回報的項目終有一天會走到這一步。”

“可他們不應該用旁門左道把别人拉下水，這簡直令人不齒。”

梁靖看起來很少說人壞話，罵人的話來來回回就是那幾句。

從這幾句話中，玟狸聽出來梁靖的研究方向并不是她在意的那個項目，而且這個項目應該是進入了瓶頸期。

“長生？那的确有很大吸引力，不過這不是神話裡才會有的東西嗎？讓人永葆青春不會變老？我想象不到。”

這個說法果然讓梁靖面露不屑。

“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怎麼可能永葆青春呢？”梁靖冷哼一聲，“他們研究的是靈魂。他們提出靈魂由三魂六魄組成，将靈魂分成幾份，缺失的部分由其他的魂魄代替，那最開始那個靈魂就會變成完整的好幾份。這樣即使其中一個軀體死亡，隻要有其他靈魂存在，他随時可以複活。這就是他們說的永生。”

這方式，跟并封在上個任務裡的做法一模一樣。

真的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

“可是照他們這種說法，其他用來補充的魂魄也是從其他靈魂裡分出來的，那這樣結合在一起的新靈魂怎麼能确定屬于第一個靈魂，而不是其他靈魂呢？”

玟狸提出的疑問深得梁靖之心，他不由贊賞地說：“绮绮，你果然成熟很多，發現了這個研究最大的問題。”

“他們現在就卡在這裡，他們聲稱有藥劑可以固定靈魂屬性，但對于藥劑的成分他們無法說明。”

藥劑……很有問題的樣子啊……

“我這個外行人都知道研究的每一部分都要有數據支撐，他們這樣做是不可能成功的。”玟狸往碗裡夾了一筷子涼拌莴筍絲，“放心，你們的項目沒問題的。”

有時候外行人直白的肯定比内行人有理有據的分析會更令人心情愉悅。

以往他把明绮當涉世未深妹妹，所以從來不跟她講工作上的事情，但大概是明绮也畢業工作了的關系，兩人漸漸有了共同語言。

這頓飯吃的梁靖從未有過的心情舒暢，壓力得到很大的釋放。但結完賬出門時，卻遇到了沒想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