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路遠,這批人安排了幾輛騾車載人。倒不是心疼這些孩子長途跋涉,隻是這年齡的孩子最容易折了,要是運到神殿時少幾個不足數了,倒黴是他們這些辦事的人。
玟狸上車後就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隔着青灰色的布簾能聽到外邊的動靜。不管願意還是不願意,在侍衛的喝斥中另外四個孩子最終上了騾車。
騾車上的空間一下子逼仄起來。四個孩子彼此間認識,湊做一團,倒顯得不說話的玟狸格格不入。事實上他們跟李晴這個村裡有名的傻子從前并無接觸,這是他們第一次仔細看清李晴的樣子。但這時候對未來的悲觀情緒壓倒了好奇,大家自然顧不上其他。
騾車停停走走,又去往了四五個村子,三輛騾車裝滿了“收獲”。有剛滿七歲的孩童還不知道祭品的意義就被懵懂的送上了車,被車廂裡低落的氣氛傳染後知後覺地感到不安哭鬧起來,尖利的聲音惹得車外的侍衛高聲叫罵。
但這叫罵并沒有制止住哭啼,反而引得更多的孩子害怕的哭起來。
“你在吵什麼?!”錢勇一把拉開隻會恐吓孩童的手下,“化一些糖水,把那東西加進去,還需要我教嗎?”
玟狸的耳朵動了動。
得到指令的侍衛退下去化糖水,不一會兒就拿回來兩水壺甜甜的糖水分給哭鬧的孩子們。甜食難得,繞是哭的最兇的孩子也沒經受住糖水的誘惑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幾口。
有些并沒有哭鬧的孩子見哭的反而有糖水,一時有些躍躍欲試。之前兇神惡煞的侍衛這時反而換了一副面孔,又去化了幾壺糖水,讓想喝的孩子都喝到了。
玟狸身邊同一個村的孩子也沒忍住誘惑,除了賈貴牛之外都喝了糖水。
喝完糖水,騾車再次前進。
車廂内搖搖晃晃,王二妞打了個哈欠:“好困哦。”
不止是她,其他喝了糖水的孩子也哈欠連天,不一會兒就互相靠着睡着了。
玟狸伸手晃了晃王二妞,王二妞呼吸平穩,絲毫不受影響。
糖水裡下的是令人昏睡的藥。玟狸收回手。這批搜集、運送祭品的人準備的還真是充分。
她悄悄将車簾掀開一條縫,那個指示其他人下藥的男人悠閑地騎在馬上,數着一個錢袋的金疙瘩,不時挑個出來拿牙咬一咬試試成色。
這一趟公差,錢勇他借着機會沒少賺。能花錢解決的都不是事兒,除非拿不出錢。所以這三車祭品都來自拿不出錢的窮苦人家。
突然,他轉頭看向後頭的馬車。
三輛馬車安安靜靜,車簾都蓋的嚴嚴實實。
奇怪。怎麼感覺有一道冷嗖嗖的視線盯着自己?
錢勇又看了看隊伍裡的其他人。莫非有看着眼紅的人?
他冷笑一聲将錢袋塞回衣襟裡。都是些不自量力的家夥!
與此同時,遙遠之外的李家。
李母怔怔地看着屋頂,等待那批惡人上門。她想好了,等人來了她就說她也不知道李晴去了哪兒。就是這麼突然的消失的!
一個傻子能去哪兒?身邊又沒有親人照顧。那領頭的不是說李晴是遭了天譴嗎?那大概就是被神靈收了吧!
畢竟神靈也可以自己找祭品對吧?
隻是這種神靈,到底是善是惡呢?
李母胡思亂想着,從天光微亮開始等,頭頂的閘刀高懸不落。
隔壁屋子傳來兒子女兒起床的聲音,她明明昨日囑咐過他們,怎麼仍是起的那麼早?
她看向窗外,這才發現已經日上三竿。
“唔!娘!你快來!”李大郎咋呼地在外叫她,難道是那些人來了?
李母深吸一口氣,起床去面對将要發生的事。
隻是院子裡空空的,并沒有那群兇神惡煞的人。
“娘,快來看,有野雞和野兔!”昨天的野雞母親說是山裡撿的,那今日這些呢?自己送上門來的?
李母怔怔地看着廚房門口多出來的兩隻野雞和一隻野兔,還有那眼熟的半袋黍米,身體一晃摔倒在地。
“娘!”
李大郎和李二姐連忙上前攙扶,卻被突然開始嚎啕大哭的李母吓到了。
凄厲的哭聲傳到院子外,路過的村民聽在耳裡。村民歎了口氣,加快了腳步走過。今日哭的怎麼會隻有一家呢?他一路走來,隻覺得今日村中烏雲罩頂,家家不得開心。
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