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王阿姨說你今天沒回家，去忙什麼了？

老媽應該和趙叔王阿姨确認了他下車和回家的時間，不然不會貿然來問。

金于詣坐在沙發上對着對話框删删減減。

金于詣：去買文具了。

他不喜歡撒謊，不屑于撒謊，唯有對一人，他的親生母親，他無法回答她的問題。

老爸總說老媽對他的期待太高了，或許正因如此，金于詣從潛意識裡就害怕失敗。

因為他沒有失敗過，更無法想象母親失落的眼神，語氣。

沈思青沒再追問，往金于詣的銀行卡轉了一筆錢，短信很快彈出來。

沈*青向您的銀行賬戶轉賬了3000元。

金于詣看都沒看，把信息劃掉了。

這些年，他的賬戶裡已經有攢了不少錢，可是他沒什麼物欲，幾乎沒動過，裡面大概有六位數了。

摒除雜念，金于詣從書包裡找出今天的回家作業。

今天數學考試，隻有英語，語文，政治布置了作業。

英語作業是一張單元測試卷，語文是抄寫提綱，政治則留了背書的作業，說是明天要抽查。

内容不算多，金于詣花了一個多小時就做完了。

特别是英語作業，對于在國際學校呆了幾年的高中生來說一點都不難，金于詣甚至還抽空檢查了一遍卷子，沒找出錯誤。

但抄提綱就是個累差事了，金于詣從前學理科，根本沒寫過這麼多字，這洋洋灑灑十頁紙寫下來，手指頭居然有點抽筋。

幸好書面作業已經寫完，休息到明天大概也能恢複如初。

金于詣眼神有些空洞地靠在沙發上，突然就知道了“生不如死”這四個字怎麼寫。

他決定出去走走，活動一下身體，回來再背書。

順便可以把河令卓的校服洗了。

他回過神發現，這件沾染了咖啡漬的校服居然還穿在他身上。

把衣服疊好收進紙袋，他先去了便利店。

他實在不知道除了便利店還有哪裡可以去了。

上六休一的話，河令卓應該在。

剛一走進店裡，就看見了熟悉的身影趴在收銀台，不過不同昨日，今天河令卓沒玩手機，眼神空白，耷拉着腦袋在看什麼。

金于詣走近，發現他寫得正是今天的英語回家作業。

他還以為校霸不用寫回家作業呢。

“有好吃的速食嗎？”

河令卓的眼神重新聚焦，坐起身：“啊，在後排的架子上，速食口味都差不多。”

油乎乎，或者硬邦邦。

上架的種類倒是挺多的，泡面最多，其次就是高級一點的自熱鍋。

金于詣看都沒看，每個種類都拿了一盒，又拿了一盒午餐肉，一些袋裝雞胸肉。

蛋白質，鈉，碳水化合物都有了，就是缺乏維生素和膳食纖維，營養不太全面。

就算每天買好新鮮水果，到學校也該壓壞了。

想想又選了一盒草莓味的維生素泡騰片。

等金于詣回到櫃台結賬的時候，河令卓還維持着剛才的姿勢。

金于詣實在沒忍住，看了眼他的卷面，試卷很幹淨，選擇題都填上了，看起來是瞎寫的，他卡在了一道完形填空上。

與其說是卡，不如說是根本不知道怎麼寫，金于詣懷疑他都不知道這題是完形填空。

“這不是送分題嗎，lights,camera,action，是必修冊的标題啊。”金于詣忍不住道。

“看摸rua？是什麼？”河令卓感覺要流汗了。

“Camera，相機。”金于詣字正腔圓地複述了一遍。

金于詣看見河令卓的神情呆滞了一秒，很快反應過來，擡眼看他：“怎麼拼來着的？”

“......C,a,m,e,r,a。”

幸虧八點多的時候便利店沒什麼人，不然就要收獲投訴了。

“那這題怎麼做？”

“As he‘lacks’relevant experience......加s。”

“哦，謝謝。”河令卓把單詞寫上去，試卷才看起來不那麼可憐：“你怎麼知道是加s？”

這是個好問題。

“我不知道。”金于詣如實回答。

他從小就開始學英語，從來沒傳統地學習過名詞動詞主謂賓這種系統的知識。

但他就是知道正确答案是什麼，這來源于語言環境帶來的優秀語感，不再把英語當成一門科目學習，而是融入生活的時候，學習英語便不是困難的事情。

“反正我也不需要知道答案怎麼來的。”河令卓懶懶打了個哈切：“不過你這播音腔是哪裡的方言。”他差點以為不是英語。

“......”沒受過英語口音教育的人有些慚愧：“應該是英音吧。”

小學的外教老師是倫敦人，口音挺濃的，金于詣被帶偏不少，後來上了高中，說美音澳音的老師都有，他的口音就有點四不像了。

“不是，”金于詣反應過來：“不能抄答案，要自己寫。”

“你的答案這麼寶貴呢，我尊重你的勞動成果，允許你拿一瓶打折的雪碧。”河令卓眼角抽了抽，自出生來，除了肖至義，他就沒見過這麼正直的人。

“和答案的價值無關，照搬答案沒有意義啊。假設你每天要抄一個小時的答案，除去法定節假日外，這個學期你還得抄九十六天，加上下個學期就是一百三十天左右，一天一個小時，也就是你還得抄一百三十個小時，一百三十個小時接近五天半。”金于詣和他細算。

河令卓：“......呵呵，沒想到你還是個理論派。”

“而學會一門技能僅需二十小時，你完全可以用這一百三十個小時學會一門語言......”

“你在幹嘛？”金于詣頓了一下，隻見河令卓飛快地掃好商品，扯出購物袋，把東西裝進去。

他頭次見河令卓如此敏捷。

“别念了，我就知道，這是對我上班摸魚的懲罰。”

河令卓閉了閉眼，痛心疾首。

早知道就不把作業帶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