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檢查了。”
就像譚磷說得,自己考什麼水平心裡還是有數的。
出了考場,居然看見河令卓也在一樓。
他正坐在一樓的桂花樹下,金桂打落在他身上。
他這樣張揚的性格和臉龐,就該配桂花,配玫瑰,配一切濃郁的花朵。
校服在此刻反而顯得有些灰蒙蒙的,如果是白襯衫就好了。
但金于詣意識到,或許不會有那一天,他們的緣分會在畢業那一天戛然而止。
這麼想人生真的很無聊。
河令卓正盤着腿坐在石墩子上,拿着一根粗樹枝,在地上認真寫寫畫畫。
“怎麼沒睡覺,考場還安靜些。”金于詣在他身旁坐下。
“睡不着。”
“在畫什麼?”金于詣向地上看去。
是九宮格,一種沒有手機的時候學生們喜歡玩的小遊戲,畫圓圈叉叉,先連上三個的人就赢了。
河令卓在和自己下棋。
“你玩嗎?”
“玩,樹枝是哪來的?”
“折下來的,從樹上。”
真是辣手摧花啊,可憐的桂花樹,如果一中都是河令卓這樣的學生,這棵樹一定會秃噜皮的。
“手不疼了?”
“疼啊,疼死了,金醫生要不要給我吹吹?”河令卓眼含笑意看着他。
鬼使神差的,他真的捧着河令卓的手,輕輕吹了一下。
數學考傻了吧。
這個舉動下來,兩個人都愣住了,空氣安靜了一會。
“這位病人……”金于詣幹巴巴的學着河令卓,帶入角色,給自己找補:“好點了嗎?”
“好多了,能去參加拳擊比賽了。”
還得是河令卓,根本不用排練,這就是老戲骨。
兩個人突然對視,笑了出來。
他們簡直像神經病,有研究證明,壓力大會導緻笑點降低。
看來他們的壓力特别大。
笑完之後,金于詣忍不住替河令卓掃了一下頭發上的桂花。
“河令卓,你以後會結婚嗎?”
“應該不會。”河令卓認真地回答了。
“為什麼?”
“結婚是什麼好東西嗎?”和愛的人結婚才是,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人得償所願了,這才是離婚率飙升的原因。
說得對。
“怎麼,想娶我?”
他又在語出驚人了,但顯然金于詣适應了。
“你要多少彩禮,二十八萬八夠不夠?”
“如果河令越以後要結婚的話,應該怎麼處理彩禮的問題呢?”河令卓突然問他:“我想過這件事情,我算她的長輩,我對于彩禮完全不感冒,但是給多了還不起嫁妝不合适,給少了怕她被欺負,不收了怕被看輕,你應該比較懂這個吧?”
普通人之間婚喪嫁娶出多少,金于詣還真不那麼了解,他的印象中,彩禮和嫁妝不止是現金和黃金,有車、有公司、房子、珠寶名畫古董,豪華一點的還有島嶼和使用權。
不過基本的公式應該都差不多,金于詣思考了一下。
“涉及到婚姻形式,雙方經濟狀況和生不生孩子,比較複雜,要寫贈予協議。正常情況下,女方生孩子且雙方經濟相當的情況下,1:05——1:0.75都有,不過也隻是個大概的數值,有些女方家比較有錢,1:1的都有,正常不會超過男方給的彩禮的數額。”
“好複雜。”河令卓咂舌:“生不生孩子還分情況?”
“分,有些人做試管,有些人不生,有些協議結婚孩子歸屬權還得寫在婚前協議裡,所以說很複雜。”
“少爺,我們普通人的世界沒這麼複雜。”
“女孩子越晚結婚越好,見識多了才知道自己要什麼,也别局限了。”
這句話河令卓贊同。
“不過,與其擔心十來年之後的事情,不如先擔心一下你自己的數學成績,我都沒見你這麼關心過自己。”
“關心了關心了,我寫了過程了。”河令卓笑着說。
金于詣心裡微微動了下,問:“怎麼寫的?”
“1加1等于2,我可是每道應用題下面都寫了。”
金于詣已經可以想象閱卷老師的神情了,滿懷期待就會收獲失望。
他歎了口氣:“可以抱下我嗎?”我好累。
“什麼?”
在河令卓眼裡,金于詣的行為不屬于任何一種撒嬌,請求,而是一種狀态。
一種破碎了一半,得到一個擁抱就會修複的狀态,因為他不急躁,不埋怨,隻是很溫柔地歎了一口氣。
“可以給我一點安慰嗎?”他每個神态,每個動作,吐氣之間的咬字,都在訴說着。
沒有男人會拒絕吧。
河令卓輕輕把他抱住,摸了摸他的發梢,以金于詣察覺不到的動作。
他明明是個柔軟的孩子,為什麼總有這麼多憂愁困擾他。
河令卓不知道金于詣經曆了什麼,就像此時此刻金于詣不知道河令卓身在什麼樣的暴風雨裡一樣。
就隻是一個,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擁抱。
“要抱幾分鐘?”河令卓難得語氣溫柔。
“一分鐘。”一分鐘就好了。
他仔細感受着,數着,似乎超過了六十秒,桂花樹下又為什麼會有橘子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