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河令卓呢,書包都沒了。”申葉霜下午來問題目的時候疑惑道。
“去思考人生去了吧。”金于詣淡淡劃掉做過的題目。
“不信,他要是能思考人生,母豬就會上樹。”申葉霜笑着說。
“他也是人類啊,十八歲。”怎麼會糊裡糊塗什麼都不想,誰年輕的時候沒憧憬過自己以後人生的偉大。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哲學?”
……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哲學?”劉逸塵咂舌。
“什麼?”金于詣皺眉。
“不然‘怎麼讓對方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接受自己的幫助,并且發現後坦然接受?‘是什麼意思,這題太長了吧。”劉逸塵不客氣地咕嘟了一口鮮榨複合果汁:“嗯,你家的阿姨太厲害了。”
“不如說榨汁機高級吧。”
“其實這個問題吧,非常簡單,yes or no 喽,願意就是願意,不願意還能怎麼樣,強迫不來。”
“道理我都懂,所以才問你啊。”
“是幫你喜歡的那個人吧。”劉逸塵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他喜歡的那個人,不行,這種說法太暧昧了。
他咳嗽了一下從沙發上坐起來,試圖掩飾可疑的紅暈:“嗯……”
“倒是有一個辦法,你先幫,但是可能會被他罵一頓。你都幫了,給他帶來了好處,他就不能那麼快拒絕抽身了。”
有點陰險,但以幫助這個好的出發點來說非常光明。
金于詣把學校裡的情況和他說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不過,我得告訴你一件事。”劉逸塵歎氣:“你大概自身難保了,你爸媽來問了我你最近的情況,你回家就知道了,由于事情比較重大,我就不細說了,不過可以告訴你,是關于訂婚的。”
可憐的孩子,才十七歲就要被決定人生了。
“……”
指甲深陷進手掌,或許再用力一點就要破了。
可他完全沒意識到。
“喂,你還好吧?”劉逸塵有些擔心:“适當的時候,吃一點藥,沒事的。”
“好,知道了。”
“最近頭還是很疼嗎?有沒有加重?”
“反而好點了,但接下來大概會不太好過。”金于詣默默穿上黑色夾克,圍上圍巾:“我走了。”
“和他們好好說。”劉逸塵上前擁抱了他一下:“實在不行考個醫學專業和我學醫去啊。”
“他們大概會滅了你。”金于詣笑了一下。
這是劉逸塵表示支持他的意思,雖然沒什麼用,但也不是完全沒用。
“我不想做一隻提線木偶,為了唱戲而唱戲。”
“我明白,我明白。”劉逸塵拍了拍他的背。
等這小子說出這般輕描淡寫的話好幾年了。
為自己辯護幾句吧,哪怕最後是失敗,至少沒那麼後悔。
天命一般,金于詣出門就下雨了,他有些煩躁地攔下一輛出租車。
“師傅,去市中心,麻煩快點,我付雙倍。”
“好嘞。”師傅沖後視鏡看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個整理黑色夾克的帥氣小哥不就是“小時候沒那個條件”的乘客嗎?
“是你?”金于詣挑眉,他也認出來了,是去衛華家那天載他們的司機。
司機打開雨刮器,在心裡狠狠扇了自己幾個嘴巴,餘光中看起來有些陰郁的年輕高中帥哥正看着窗外的雨滴,有心事的樣子。
豪門恩怨?究竟是他爸出軌了,還是他媽出軌了?多了個妹妹?
顯然幾個巴掌并不能制止他的碎嘴,司機承認自己就是個即使被扇掉牙齒也要八卦的人。
“帥哥,回家嗎?”
“是,還有多久到。”
窗外高架正在堵車,星期五是休息放假接孩子的時候,六七點的高架不是晚高峰,是晚高高高峰。
“這邊堵着呢,我一會下高架超個近路哈。”
于是車内又陷入一片死寂。
司機那個心癢難耐啊,他撓了撓手臂:“有急事吧,小哥。”
“非常重要,關乎我人生的事情。”金于詣認真回答道。
“噢,這樣啊,像你這樣家境殷實的人,應該不會有什麼麻煩事吧……”
“師傅,”金于詣打斷了他的話,心裡悶的不行:“你會娶自己不愛的女人嗎?”
“我就是娶了自己不愛的女人才拿到的X市戶口。”司機沉默了。
金于詣擡起頭,看向他的臉:“看來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的确可以得到更多。”更多本不該屬于自己的東西。
“可我特别後悔,就在兩年前,我們離婚了,孩子歸她。”司機有些苦澀地笑了一下:“我很後悔啊,我的孩子現在根本不認我,她二婚了。要說對自己的孩子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一開始是恨,恨多了愛恨交織,如果我當年沒來X市,和我的高中同學結婚,或許就不是這樣了。”
“……”
“介意我抽根煙嗎?”
“抽吧。”
應該很難受吧。
“所以啊,年輕人,我就是活生生的失敗例子,你們有錢人家還真和電視劇一樣,和不喜歡的女人結婚,最後還不是自己承擔後果。”
金于詣感覺一陣茫然,他真的有得選嗎?
“系好安全帶,車子動了,我要加速了。”司機換了個檔,掐滅香煙。
車裡的煙味和南方下雨潮濕的味道混合,有一種活到了世界盡頭的感覺。
雨越下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