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瀾聽得周圍人的議論紛紛,以及不遠處那花樓之上女子們尖叫聲,偶爾會往下飄手絹的,動作微微轉過頭望過去。
那城門被人打開,一個身上穿着銀灰色铠甲,手上抱着頭盔,頭發束的高高的,意氣風發的少年,坐着高頭大馬,從那城門直接經過。
他嘴角帶着不易察覺的微笑,弧度不輕不重,卻顯得那樣格格不入。
周圍即使有幾個坐着高頭大馬的人在他身邊略略經過,但是也遠不及他風光無限。
楚停瀾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之後,記住了他英俊潇灑,劍眉星目的少年面容,這才轉過頭來繼續看大榜。
然而周圍人議論紛紛的聲音不斷傳入他的耳朵,讓他根本沒心情再去關注這大榜了。
“這就是楚家二子楚南潇嗎?據說從小在邊關長大,卻遠不及他哥哥楚南渟。”
“他哥哥楚南渟是個骁勇善戰的将軍,都說虎父無犬子,連帶着他哥哥都是那樣厲害的角色,那他也應該是個很厲害的将軍。”
旁邊的人不屑一顧,切了一聲,說道:“什麼呀,他隻不過是他父親的兒子而已,除此之外并沒有許多優點,他在邊關根本沒什麼很厲害的建樹,隻不過是被别人捧高了而已,如果我是那鎮南将軍的兒子,那麼我也會被别人捧起來,而不用自己去曆經過。”
“況且軍中那些人想要巴結于他,怎麼可能讓他親自上戰場呢?所以我覺得他應該不是那個厲害的人。”
旁邊的人用手指就怼了他一下,說道:“胡說八道,他怎麼就不是一個厲害的人物了?他如果真的不是一個厲害的人物,那麼他怎麼可能在邊關待那麼長時間?況且他父親都那樣厲害,他哥也那樣厲害,你覺得他可能不是那樣厲害的人嗎?即使他不那麼厲害,但是既然有他哥和他爹的襯托,那麼他也應該是一個良将。”
“雖然這次他回到皇城之中是來繼承爵位的,但是還是那句話,他爹尚在人世,他也不可能真的繼承到什麼好的爵位,況且陛下忌憚他沈家這麼多年,怎麼可能願意讓他真的在皇城之中安穩度過。”
“你别說了,你沒看過那邊的人往這邊兒瞅了,小心隔牆有耳,到時候我們吃不了兜着走。”
“況且當今陛下重文輕武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當年的沈年沈将軍不也是因為這事沒了命了嗎?現如今已經過去10多年了,沈将軍的威名還在,而那時候,楚家還是沈将軍旗下的一個小兵呢,現如今他們倒是混出頭了,但是沈将軍卻已經死了不能再死了,簡直有夠唏噓。”
“那時候我就在想,如果當年的沈将軍并不如現在這般初露鋒芒,是不是他就不會被别人所忌憚了?當年的沈家軍是多厲害的人呢,最後全軍覆沒,再也找不到了。”
衆人隻覺得惋惜,沈聽瀾卻覺得很難過。
不過他也沒表現出來多少,畢竟自己現在是長公主府裡的孩子,并不是沈家的孩子。
即使他姓沈,即使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但是隻要陛下不親口挑明他的身份,那麼就沒人會在意他到底是誰的孩子。
況且他就算是沈年的孩子又能如何?當年他父親畢竟是被冤枉的,而十年已過,當今陛下依然沒有給他任何答複,他卻還想将自己置于死地,想來也是不能夠的。
況且他是長公主在旁護着,長公主與他娘親是手帕之交,即使隻是一丁點兒的情誼,可是也總比其他人要強上太多。
而當年确實是長公主介紹他爹他娘認識的,他爹他娘相識十幾載,到最後卻因為那所謂的功高震主,卻因為那所謂的猜忌而不得不付出生命。
其實那時候他也在想,如果他父親一開始并不如别人想的那般厲害的話,會不會當今陛下就不會忌憚于他的父親。
可是那時候他父親已經混出了些許的名堂,若是當今陛下不猜忌,可是其他人也一定不會放過他的父親。
而當時軍中一行人都在忌憚他父親的名頭太過響亮,邊境那邊也依然有許多的人忌憚于他的父親,所以當今陛下害怕他的父親也是正常的。
而陛下耳根子軟,總是聽一些文臣的撺掇,認為他父親殺氣太重,從來都不是個能留得住的人。
所以後來,他父親才會因為這所謂的莫須有的罪名而不得不丢了一條命。
現如今看來,如果當初換成是沈家的話 ,也一樣會遭受些許的不公平。
況且那文帝當初也确實是對得起他這個名字,重文輕武,從來不會将任何人放在眼裡。
如今倒是好的,是楚家接下了他們沈家的擔子,繼續保衛皇城。
而如今,他們沈家似乎也開始步他的後塵,開始被皇權所忌憚。
現如今看來,其實誰都沒有參透那皇權所帶給衆人的桎梏,甚至沒有猜透皇權所給他們的各種枷鎖。
如今陛下倒是開始覺得楚家功高震主,甚至是想讓他們回到皇城之中,将他們掌握在自己手裡了。
可是否晚了些許?就如同大長公主說,沒有人會真的一開始就效忠于皇權,他們所做的都是自己該做的事情,他們所要做的也是他們本就該做的事情。
可到最後,陛下總是聽信各種讒言,陛下總是覺得所有人都在忌憚着他的地位。
可是誰又願意去做那老什子勞心勞力的可憐人,到最後奉獻出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