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蓁垂眸,輕輕笑了下:“就當我是厭學了吧。”
“蛤?!”工作人員和老刑警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寫着難以理解。
二人一直懷疑那幫精神科專家們到底有沒有診斷清楚,這丫頭的腦子難道還是不幸被藥物給弄壞了?
離開警局時,已經是傍晚時分。
法塔爾星所有居民長期生活在防護設施下,除了在建有新型玻璃屋頂的地方可以見到自然光,其餘地方都是靠模拟陽光或燈光照明。自然天色的暗與亮,他們已經很少關注。
警局門口有一小片新型玻璃做的天窗,面積不大,卻能看到不遠處的落日與霞光,嵌在一片長方形天窗裡,像一幅色彩濃郁的畫。
梁蓁站在天窗下,駐足眺望着那片落霞。
正有些出神,忽然聽到有人在身後尖聲喊她:“梁蓁!”
梁蓁回頭,看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年輕女孩快步朝她走來。
梁蓁花了兩秒鐘才想起來,這是她的養姐梁珍珍。
梁珍珍滿臉怒容,見到梁蓁第一反應是高舉右手想要扇她一巴掌。
普通人類的低等攻擊在梁蓁眼裡猶如慢鏡頭,梁蓁略一側身就避開了梁珍珍的巴掌,反手将她手臂握住,皺眉睨着她:“梁珍珍,你發什麼瘋!”
梁珍珍還從沒見過梁蓁這種神情,印象中她總是面無表情,沉默冷肅的模樣,即使被她針對,被父母誤解也神色不變。
她最讨厭梁蓁那副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冷淡模樣,有時候還會故意挑釁,試圖激怒對方,想從她的冰塊臉上看到一絲裂痕,卻很少成功。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梁蓁臉上看到這樣不耐煩的樣子,淩厲眼神裡帶着涼薄的嘲諷,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陌生人。依舊沒有怒意和恨意,卻讓梁珍珍心頭一驚。
梁珍珍試圖從對方掌中抽回自己的手,卻驚愕地發現自己已經使出全力了卻死活抽不回來,被梁蓁握着的手臂也開始隐隐發疼。
梁珍珍有點慌:“你……你放手!”
梁蓁抽抽嘴角:“放手可以,你先找到合适的交流方式。”
梁珍珍在梁蓁面前跋扈慣了,從不知道什麼是合适的交流方式,還想逞強:“這裡可是警局門口,難不成你還想打人?”
梁蓁示意她看斜上方的攝像頭:“誰想打人,剛才可都被拍下來了。”
梁珍珍心虛不已,不知道該怎麼下台,眼看着手臂越來越疼,隻得服軟:“我不會再動手了,我們談談。”
“早這樣多省事。”梁蓁适時松開手。
梁珍珍退出幾步,想了想,又指指不遠處的小巷子:“去那邊談。”
那邊沒什麼人經過,又是監控盲區,她可不想又被攝像頭拍到什麼。
梁蓁笑了下,跟着她走到巷子裡。
梁珍珍警惕地打量着梁蓁,實在想不明白短短幾天不見,梁蓁怎麼忽然像變了個人似的,整個人帶着掩飾不住的鋒芒,連力氣也大的驚人。
不過梁珍珍過來不是來看梁蓁的變化的,她開門見山道:“爸媽現在都被抓起來了,你趕快寫一份諒解書。就說你明白他們也不是故意的,體諒他們鬼迷心竅做了錯事,願意原諒他們,懇請法官從輕發落。”
“諒解書我已經找律師寫好了。你跟我走一趟,在律師見證下簽個名字就好。”
梁蓁面無表情地看着梁珍珍自說自話,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要求她去簽諒解書,忽然有些恍惚,自己上輩子在這個養姐心中到底是個什麼形象?任人揉捏包子嗎?
見梁蓁不動,梁珍珍有些惱:“你愣着做什麼?”
梁蓁歪頭看着她,語氣中的疑問十分真誠:“是什麼讓你覺得我樂意簽這個諒解書的?”
梁珍珍來氣了:“你憑什麼不樂意?爸媽好心收養你,把你悉心撫養長大,全心全意照顧你。現在不過是一時沖動做了點小錯事,眼看着就要坐牢了,你竟然不願意幫他們一把?梁蓁,你的良心讓狗吃了?”
梁蓁嗤了一聲,涼涼道:“你說的好心收養,是指為了減稅和提高養老金等級收養我嗎?你說的悉心撫養,是每天三頓營養液不聞不問嗎?”
“你說的全心全意照顧,是指被你冤枉之後,他們不分青紅皂白地偏袒你,對我進行懲罰嗎?”
“這……”梁蓁每一句話都是不容辯駁的事實,梁珍珍語塞,不知怎麼答。
梁蓁朝她走近兩步,盯着她道:“至于你說的‘一時沖動’——梁珍珍,他們這樣害我到底為了什麼,你真不知道?”
Omega琥珀色眼瞳清亮澄澈,卻因為情緒的波動逐漸染上一點淺淺的紅色。梁蓁臉上俱是淡漠,卻無端讓梁珍珍感到恐慌。那是人類感受到危險時的本能恐懼。
梁珍珍與梁蓁相處了十幾年,對梁蓁的态度十分複雜。她走失兩年,被父母尋回時發現家裡多了個養女時心情簡直低落到谷底。
六歲多的孩子,有些事情還不太明白,但也知道父母收養的這個孩子是來取代自己的,對梁蓁的排斥和厭惡簡直是生存本能。
于是梁珍珍從未給過梁蓁任何好臉色,在察覺到父母似乎并不關心這個養女後,她悄悄松了口氣,覺得暢快又解氣,對梁蓁的排斥減少,轉為無視。有時候看着她無人關心的樣子還會感到一絲居高臨下的同情。
可随着二人慢慢長大,梁蓁變得越來越優秀,她在梁珍珍眼裡又變得讨厭起來。
梁蓁清麗出塵的外貌讓她在人群中分外惹眼,誰見了都忍不住誇兩句;梁蓁成績非常優異,哪怕平時沒見她怎麼用功,也能常年保持在全校第一的位置;梁蓁人緣竟也不錯,明明是一副冷漠淡然的樣子,跟誰都懶得多說幾句,卻偏偏不惹人厭,不少人甚至還以跟她說過話為榮。
最讓梁珍珍憤怒的,是梁蓁竟然分化成了一個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