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盧克下意識回答,片刻後又即刻閉嘴,驚疑不定地看着她:“你是說……”
“是!”梁蓁鄭重點頭。
盧克深呼吸幾下,手臂放松緩緩将槍撤回,有些頹喪地垂在身側:“竟然是這樣……”
迪音滿腦子問号都快要蹦出來了:“到底怎麼回事?”
梁蓁:“盧克沒有騙你,溫莎将軍每次身體受傷,治療和休養期間他都會陪伴照顧。但我也沒騙你,那次她在法塔爾治療時,我确實照顧過她。”
“那是?”迪音隐隐猜到什麼。
“不錯!”梁蓁從地上起身,站到迪音身側,聲音有些沉重:“因為那次她的身體并沒有受傷,她需要的是精神方面的治療。”
迪音眼眶倏地紅了:“她……”
梁蓁歎了口氣:“溫莎将軍雖然是個性格堅韌的軍人,但經曆過感情不順、信息素失衡、精神力不穩和重傷退役之後也不可避免地換上了一些心理疾病,尤其是産後抑郁和創傷應激障礙,給她的健康和生活帶來了不小的影響。她在你出生不久就已經因為心理疾病在風華療養院休養過了。之後——也就是我認識她的那次,也是因為心理疾病來法塔爾休養。”
梁蓁氣定神閑地轉頭看向盧克:“而她去治療心理疾病是不會讓任何人陪同的,對嗎?盧克先生?”
盧克苦澀地點點頭。
迪音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風……風華嗎?”
梁蓁拍拍他的肩頭:“是。你會選擇來風華避難,是冥冥中的巧合,也或許是有一些無形中的引導吧。”
迪音捧着腦袋仔細回想:“是了,情況緊急,我也沒确定要躲去哪兒,是一個心腹下屬提到法塔爾那邊有點人脈,而且卡萊不可能查到那兒,我才決定去。現在想想,風華的那個保安内應,或許是因為我母親的緣故才會這樣盡心幫我。”
盧克看向梁蓁,像是有很多話想說,卻又無從開口:“所以,你在風華照顧她?”
梁蓁眼珠轉轉,繼續半真半假地瞎掰:“是。風華的上任院長林院長是個很好的人,他對于各類心理疾病的治療也非常擅長,每次都根據不同患者的病情采取不同的治療方案。當時溫莎将軍狀态不太好,他根據溫莎将軍的病情,想找個十五六歲溫和乖巧的Omega她聊聊天,舒緩一下她緊繃的精神和對孩子的歉疚,于是我作為義工被選中,去陪伴了她幾次。”
其實也不全是瞎掰。梁蓁看過溫莎的病例和治療方案,林院長找少年義工陪伴她确有其事,隻是那個義工不是梁蓁而已。
“我就是在那幾次與溫莎将軍的交談中得知了迪音的身份,看到了他的照片,還知道了關于殊謎秘鑰的一點相關信息而已。”
梁蓁坦然道:“盧克先生說得不錯。正常狀态下,溫莎将軍自然不會将殊謎秘鑰這麼重要的事情跟一個不相熟的人說。可當時溫莎将軍的狀态不太好,很多話或許隻是無意識的表達,所以難免透露得多了一些。”
“而且,我隻是個無關緊要的義工,即使聽到一些不理解的信息也不會多想。”
梁蓁認真看向迪音:“如果不是被我養父母強行關進風華,又陰差陽錯地見到了你,我根本不會想到當年跟溫莎将軍的那些對話裡能有什麼重要信息。”
迪音與梁蓁對視,在對方溫和堅定的眼裡看到清晰的自己,他又把梁蓁的身份資料和相識以來的整件事情從頭到尾盤了一遍,更加确定梁蓁的身份沒有問題,他點點頭:“我信你!”
梁蓁的說法十分可信,盧克的懷疑其實已經去了大半,隻是多年閱曆讓他對任何事都不會輕信:“這麼容易就相信她?”
他跟随将軍多年,知道她确實有過獨自前往療養院治療心理疾病的時候。
但她在人前總是強悍又堅韌的狀态,即使重傷都很少流露出痛苦和脆弱的神情,很難想象那樣一個揮斥方遒統率千軍的人會對着一個陌生的義工傾吐私事。
梁蓁無奈:“可我已經成功離開風華了,繼續騙你們也沒好處啊?”
迪音眨眨眼:“那倒是!”
盧克:“咳咳!”
梁蓁朝迪音打個響指:“給你看個東西!”
迪音湊過去:“什麼?”
梁蓁打開智腦,從自己的個人雲端上搜出一小段視頻,點擊播放。
那是一段攝像頭監控視頻,畫面背景迪音十分熟悉,是風華療養院輕度療養區的VIP病房。
病房裡,一個四十多歲的女性Omega穿着病服坐在床頭,她側臉輪廓優美精緻,儀态優雅,眉宇間有淡淡的英氣。
正是溫莎将軍。
她正低頭看着手裡的電子相冊,嘴角顯出溫柔的弧度。裡面正輪流顯示着一些照片,距離太遠,看不清照片細節,隻從輪廓依稀可見是小孩子的生活照。
迪音眼眶瞬間濕潤。他知道,溫莎将軍在看的是他的照片。
攝像頭角度和清晰度都一般,但視頻中人的形态過于優越而顯出幾分沉靜的美好,像一幅舒緩優美的畫卷。
就在迪音以為視頻僅止于此的時候,他看見視頻中的溫莎将軍垂下眼眸,一滴晶瑩的眼淚順着她的臉頰緩緩劃過,她将相冊環抱進自己的胸前,仿佛是抱着自己的孩子,喃喃自語:“迪音,我的孩子,我真不該……”
不該什麼,她沒說出來。隻低垂着頭,低聲啜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