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通常還是在公司,他自己的休息室。反正他是陸二少,無論他有什麼想吃的,助理們都有本事給他送來。這時陸斯澤會狀似不經意地邀請梁蓁一起吃飯。
陸斯澤會溫溫和和地看着她:“梁隊辛苦了,一起吃點兒東西吧?”
梁蓁不是多事的人,不會去問他為毛周圍四個保镖三個秘書五個助理,他偏偏隻邀請她。這有什麼好問的,逐光的食堂也很好吃,大家去那兒也能吃得很好,而且不是誰都樂意跟上司一起吃飯的。
梁蓁十分豁達地想:我也是幫同僚們分憂了。
晚餐的選擇則更加多樣。
陸斯澤不愧是豪門公子,雖然自己不是纨绔,但纨绔們知道的他估計也都懂,每天都能找到各種好吃又特别的餐廳打卡。
他又嫌自己一個坐那兒吃飯無聊,總要拉上梁蓁跟他一塊兒吃。
梁蓁自然樂意。可以随時保護陸斯澤,又能順便吃點好吃的,何樂而不為呢。
梁蓁現在已經很習慣跟陸斯澤坐在一塊兒吃飯,她以前隻知道陸将軍溫和寬容,不知道原來他也可以很健談。
陸斯澤跟他聊家人朋友,聊逐光,聊暢意的研發,也聊他自己。
梁蓁有些驚奇地發現,原來無所不能的陸将軍曾經也是個莽撞少年,會跟朋友一起逃課玩遊戲,會惡作劇,也會有迷茫彷徨的時刻。
“我大哥從小就是所有孩子都想打的那種‘别人家的孩子’,但我更慘一點,他丫就是我家的。”陸斯澤提起陸斯羽,竟然也會有幾分咬牙切齒。
“蛤?”陸家兄弟倆的關系是衆所周知的好,梁蓁難以想象陸斯澤會有對親哥不忿的時刻:“怎麼說?”
陸斯澤滿臉崩潰:“我哥那個人,特聰明。從小就是天才兒童,記憶力超群,幾乎過目不忘,所有科目隻要他去學,就沒有不精通的。我小時候……”
說到這裡,陸斯澤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小時候發育遲緩一點,屬于晚開竅型的,直到小學時都不太聰明,很多東西學不會。爸媽一度十分憂心,還帶我去看過許多專家,确認我身體健康智商正常後才消停。”
“但前面有個天才哥哥,我這種正常智商的兒童就顯得很不夠看了。”
陸斯澤痛苦面具:“你都不知道我小時候日子多難過。那些作業死活做不出來也就罷了,一回頭還要對上陸斯羽那張‘這都不會?你是智障嗎’的臉,簡直想揍他,但又打不過。真的是太慘了。”
梁蓁被他逗笑:“那真的是好慘呐!”
“可不是!”陸斯澤回想起來,依舊心有戚戚:“陸斯羽從小牛逼到大,又是爺爺一直屬意的繼承人,我們這些兄弟姐妹在他面前都不夠看的,但隻有我是他親弟,對比起來也就更加明顯一點,總被人拿來拉踩。後來我開竅了些,成績慢慢變好,學什麼也都不賴,但有他珠玉在前,其他人也難免還是會覺得我略遜一籌。”
梁蓁認真問:“會覺得難過或憤怒嗎?”
陸斯澤想了想:“一開始會,後來也就還好。”
梁蓁歪了歪頭:“心态挺好。”
陸斯澤嘴角抽了抽:“我有别的選擇嗎?”
梁蓁想了想,攤手:“好像沒有。”
陸斯澤:“是啊。而且我小時候有點崇拜陸斯羽,他第一次沒有用看智障的眼神看我時,我還挺開心的。”
梁蓁頓時笑出了聲。
陸斯澤也跟着笑,片刻後,笑意收斂,流露出幾分怅惘:“十歲時,我父母因為意外事故去世,隻剩下我和陸斯羽,我也就更沒得選了。”
“後來我也開始變成别人贊許的對象,哪怕一直有人故意拿我和哥哥對比,我也不會覺得有什麼,我知道自己的能力,不會因為外界評價而影響情緒。隻是有時會有點遺憾,為什麼小時候沒有更努力一點,至少能讓爸媽看到我優秀一點的樣子。”
梁蓁頓時一陣心疼。梁團長不擅長安慰人,隻會幹巴巴地說兩句:“你已經非常優秀了,你父母一定以你為傲的。”
她有點急,陸斯澤已經很厲害了,再過幾年,他隻會更厲害,全聯盟一緻認可的那種厲害。隻是這些也不能說。
陸斯澤朝她笑笑,為這份單薄卻真摯的安撫:“謝謝。”
梁蓁心頭微暖,覺得眼前的陸斯澤前所未有的真實。不是光環籠罩遙不可及的陸将軍,也不是天之驕子矜貴無比的小陸總,他就是陸斯澤,有血有肉有煩惱也有迷茫的陸斯澤。
陸斯澤也會問她。
于是梁蓁跟他講自己的小時候的經曆,講學校裡參加的活動和獲過的獎,講養父母的忽視,講自己與梁珍珍鬥智鬥勇。
跟陸斯澤的經曆和取得的成就相比,這些都太過平凡,不值一提,陸斯澤卻很感興趣,聽得十分認真。
會在聽到她童年遭遇時流露出擔憂和憐惜,也會在聽到她取得好成績時輕輕贊一句“很厲害!”
梁蓁看着陸斯澤專注的黑眸,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還是自己頭一次跟人說這麼多話。許多她以為已經忘記了的事情,原來還記在心底,也不吝于跟人分享。
隻因為,那個人,好像真的很關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