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到了。

失去頭顱被蒙蔽的感官，此刻像是揭開了外層的遮擋，她重新取回了對自己身體的掌控。

蝴蝶的身影消失不見。

看來她的耳飾升級徹底完成，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應在增加。

林今越動作保持着，沉靜下來，感應着自己的頭顱位置。

距離不遠，就在附近。

那為什麼一直沒有發現？

林今越思考着，想要更進一步去感應，卻突然被打斷，感應悄悄消失了。

“各位遊客們~”

廣播聲又一次響起：“我們不隻有這一個展廳可以參觀。”

激昂的女聲轉換成了邪氣的男聲：“我們的展品，看樣子不是很老實。”

祁夢立刻閉上了嘴。

下方憤怒的鬼怪怎麼騷擾她，她倔強地不再說一個字。

“請遊客們放心，我們會加強展品的培訓活動。”純真的孩童嗓音，說着标準的官話。

“我們的宗旨就是，玩得開心，死得舒心。”

好一個宗旨。

應該對于鬼怪來說，是死了之後依舊玩得很舒心吧。

林今越看向一聲不發，格外安靜的祁夢。

祁夢的天賦和言語相關，所以鬼怪言語說出來的規則，她也能第一個敏銳地察覺。

因此可以得知，現在展品新增加的要求：不能言語。

這下沒有祁夢分攤火力，那群鬼怪們重新把目光轉向了其他各個展品，甩着各式各樣顔色的肢體和器官又湊上來了。

她們的展台下很快圍滿了熱鬧的鬼怪，在午休到來的時候，展台上面布滿了□□和遺失的器官。

“我服了。”祁夢一下子老實了，清理着自己的展台說着，“玩不起還能這樣改規則？我如果多說一句話，我會當場暴斃。”

她渾身抖了抖，還有一種後怕的感覺。

然後罵得更大聲了。

旁邊的玩家默默給她豎起大拇指。

“看來得老實一點了。”林今越安撫着她。

“我的仇恨條都要滿了！現在到好，無了！”祁夢繼續罵罵咧咧。

符安在旁邊給她順毛。

聽到這話，林今越才想起來，祁夢天賦升級的新技能，類似于吸引仇恨，能增加言靈的威力。

收拾幹淨展台附近的環境，繞展台三圈檢查，再爬回展台上當一件好展品。

就這麼等到下午下班，她們從展台上剛跳下，小鷹鹫就飛來了。

它蹭了蹭林今越，然後就去看守“白庭風”，十分稱職。

“我們今晚分開行動。”林今越讓大家看地圖，“一起走的話難免有纰漏，我們再确認自己的頭顱位置，看清周圍的環境。”

“明确路線，現在的危險沒有那麼高，大家各自小心。”

符安和祈夢都表示明白，幾人就分開去往不同的展廳進行觀察。

符安的身邊突然出現了三個紙片帥哥，此時互相瞪着對方，要分出地位高低。

“瓜瓜，你眼裡我是不是最重要的？”

“放屁，我才是瓜瓜的第一。”

“沒關系的瓜瓜，你的感受最重要。”

林今越打開員工小門的時候，還能聽到身後男人吃醋的聲音。

怪不得符安都不經常讓男人們出現在她們面前。

這次召的幾個看起來非常吵。

小鷹鹫被安排給了祈夢，這樣她好跟白庭風對話。

“咔嚓。”

反手把門關上，再擰開的時候，可以正常開放。

這個時候是不會上鎖的，看來是随着鐘聲一起上鎖的。

“師弟。”林今越輕聲喚道，“上班的時候你是不是去遊蕩了？”

白庭風的頭浮現在空中，閉着眼點着頭。

“上班的時候，頭顱的位置會發生改變。”

他說着，又讓林今越把他背在身側。

“我逛了整個園區，鬼怪們的狀态很奇特。”

“怎麼說？”

林今越拿出一隻新的小精靈，放在地上，它邁動着小短腿，順着垂直的牆壁快速爬去。

監控室的小精靈連接還在，林今越暫時沒有查看它的狀态。

“一進入自然标本區，它們會變得……更像人一點。”

“身上腐爛的器官會好一點，掉下的骨肉也會接回去。”

“等逛完一整圈的自然标本區，它們就好像變回了人類。”

“踏出自然标本區，又會瞬間腐朽，頭顱留在曆史區，化為灰燼的軀體随風飄去了圖書館。”

“裡面沒有風的存在，進去我會被察覺，就回來了。”

白庭風描述不出那種微妙的感覺。

在走到自然标本區一半的時候，鬼怪們已經是人類時候的樣貌。她們談笑着，就如同平時朋友間的郊遊一樣。

靡靡之音的話語變得清晰，能夠被聽懂。

會對着動物展品驚奇，也會笑談着以後。

像是目睹皚皚白骨一步一步，由死走向生。從白色的枯骨長出新的血肉，變成嶄新的人。

而後，踏出展廳的瞬間，帶着笑容消逝。

既像是回光返照，又像是生活片段的再現。

過去，現在與未來在此刻重合了。

頭顱進入棺材中，身軀飄向博物館。

聽着白庭風的描述，林今越感到一種悲傷。

也不僅僅是悲傷，混雜着一種更複雜的情感。

她想看看這個場景。

“明天我跟你一起。”林今越說着，意識連上賣力跑到天花闆的小精靈，猛地和一個腐爛頭顱對視了。

林今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