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隻羊羔的死狀。
發黃的脂肪層舔舐陌生的手,擠在一起的腸肚發出“咕叽咕叽”地尖叫,水乎乎的從口子裡滑出來。
無影燈下的内髒也是那樣叫,混雜沒打麻藥的流浪漢的哀嚎,新鮮的暴露在廢棄郊區地下的野生空氣中,用零下溫度灌洗液将血沖淨裝進運輸箱。
蒼蠅落在翻過去的白眼球親了幾口,米粒大小的卵盛在打開的腹腔,那是一隻造型獨特的碗。
一隻碗,冰涼的,該怎麼溫暖?
放滿。
“七碗羊雜湯,三屜燒餅,片好的鮮肉三大盤。新到的北境辣子段,五樣腌小菜,兩個大可樂,再來一壺銀燒白!客人,您的菜和飲料齊了。”
庫魯皮拉醫院一側的集裝箱街巷是病人和家屬找野食的地方,醫院的健康營養包昂貴且剝奪了人類的味蕾體驗。小吃街的食物成份不明,但廉價有滋味。
神明降臨第一空域以後成立第七區,神女莉莉斯代理神明接願還給地面帶下來不少末世前的飲食配方,配合北境拓荒發現的新食材,大區的飲食起居都豐富了不少。
巷子口的羊湯店,出了醫院大門左轉第一家,由六個打通的黃色集裝箱做成的兩層樓小店。新宰了羊羔,F區的小太爺姜積安點名要吃新鮮的。
F區的新舊城區風氣泾渭分明,新城區朝西部的山陵區擴張,海拔高,氣溫低。自從新區人漸多,街上多了一道不尋常的風景,人人都戴着面具或面紗。
“喏,五個金魚兒,這片位置爺包了,不許别人靠近。”
姜積安從夾克裡掏出五枚金魚币丢給夥計,“哦哦,好唻您,保證不會有人打擾,各位吃好喝好。”夥計攥着金币拖着瘸腿下樓。
戴眼紗的金發女人和簪刀的綠眼睛女人先上樓入座,穿全身防護服的男人把鍋底放上,桌子通電。
綠眼睛女人扯下面紗拎着銀燒白往嘴裡沖,“這一口,想死我了。”
“有毒,喝慢點。”姜積安怕她把自己沖暈了。
“不礙事”,窦千绮灌下一壺毒水解渴。
青菜買回來,肉剛好燙熟,“F區的菜價太黑了”,戴眼鏡的斯文男人坐下後用衣角擦眼鏡上的霧氣,“咱們這頓飯吃了十二萬?”
姜積安讓他别激動,“灑灑水,”這裡畢竟是F區,“王哥,你怎麼不脫防護服,這沒人能看到咱的真臉?”
“他穿防護服不是為了保護自己,是為了保護我們。”掃把星替王源闊解釋。王源闊和窦千绮可以組個生化組合,人蠱一體和以身養菌都是奇人。
穿深棕色皮夾克的斷眉男人心裡念叨:他們都好狠!
“這都四月底了,山上還跟冬天似的”,穿背帶工裝的披頭散發年輕男人在紙上寫寫畫畫。
一隻小金烏三隻鐵爪扣住二樓窗台,張嘴吐出全息投影:「老二,這邊完活了。」
“快回來,就等你開吃。”
另一隻金烏的螢石眼睛裡,壯實的大塊頭将綁住手腳蒙住眼睛的金發男人放進交貨地點的廢棄車後備箱,“老幺,把你賣了,不要怨哥哥,你這張臉太值錢了。”
魚破冰假模假式地抹兩滴眼淚,猛地把箱蓋關上。
……
“戲真多”,窦千绮往嘴裡塞青菜。
“少主,你吃肉啊,光吃菜怎麼吃得飽?”
“又不是我想吃,肚子裡養的這位隻能吃素”,窦千绮得先把肚子裡的喂飽才能喂飽自己的肚子。
掃把星聞言擡頭,“幾個月了,什麼時候生?”他沒走多久,劇情已經跟不上了。
魚破冰紅着臉解釋,“是隻蠱蟲,不能沾葷腥。”
窦千绮用人蠱一體的辦法喂熟蠱王。蠱王什麼都吃,餓的時候堵在喉嚨口要吃的,吃飽就在體内随遊走生長,身上的甲殼會被髒器慢慢磨軟,養成之後再也不會離開飼主。不能喂葷腥,否則蠱王知道肉的味道會從體内開始吃飼主。
每次等蠱王吃飽爬走,窦千绮才能正式吃飯,吃到掃底。
“蠱蟲!什麼樣的,能看看嗎?”
姜今好奇,F區人的蠱術既神秘又泛濫我,外區人窺不出門道。
窦千绮張口伸出舌頭,拿片青菜放在舌尖,青玉般的細長透明甲殼蟲爬到舌尖啃菜葉,啃幾口又縮回窦千绮喉嚨。
“它吃飽了,走了。”窦千绮對他們幾人不藏私,蠱蟲而已,想看就看。
“好漂亮。”
林奇:他能說漂亮,畫畫的也是個狠人。
窦千绮驕傲,“那是,吃的喝的都是素毒,肉毒喂的蟲又醜又兇。”她伸出手心,一隻黑色長角的刺蠱蠕動滿身的紅點小腳爬到手心。
“這是頭嗎?”
“不是,是屁股。”
姜積安伸頭湊過來,“它為什麼用屁股看人?”
“因為頭太醜了,不想見人。”
衆人:“……”素質好高的蟲子。
“車停下了”,金發女人感覺自己正在被搬運,有個人打開車門将她抱起來,公主抱,頭靠在那人肩上。
被放進浴缸了,熱水漫過身體,身體被浮力輕微托起。
“莉莉斯,你的臉色不太對勁”,林奇點破她的窘境,其他人也看出來了。
當然不對勁了,他在摸我!
撫摸臉頰,指尖撩起額前碎發别到耳後,順着脖頸劃過胸前,五指一起從腰側滑向臀部。
腰好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