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狐默不作聲抽煙,豎瞳下移一分瞬間變成圓形,“後媽,讓瘋兔子把他宰了,他看起來真好吃。”
粉老鼠不讓他吃樂園的客人。
“那就把他弄出去吃”,白雪叼着煙,右爪抓住李暮裡耳朵。
粉老鼠的織衣針刺穿白雪的手掌,李暮裡抽身躲到一旁繼續喝茶。耳朵不能長太長,可怕。
“後媽。”
痛楚穿透手掌,伴随着奇妙的快感。
“後媽不好當”,粉老鼠抽出織衣針縮回趴在櫃台上的肥身子,抽出印花紙巾擦拭櫃台上的鮮紅與鹹腥。
白雪摁住掌心的小洞,從手背擠出痛楚與快感,陶醉禁忌的享受。不值一提的程度,遠不及黃油餐廳外亂砸的牡蛎殼。
白雪摸走那盒蘋果煙,打開大門,邊抽邊搖起尾巴。
“他被砸爛了。”魏含看得入迷,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全然忘記吐線頭。
“他被公主奪走初吻後就爛了。”粉老鼠拿出威士忌酒瓶給自己倒一杯,壓下牽牛花膠片機的磁針播放爵士樂。
魏含試圖運轉自己的腦子,末了扭頭問李暮裡,“什麼意思?”
“他墜入愛河了。”
這年頭,誰重感情誰就得變成爛人,物理意義上稀巴爛的人。好聽點叫,粉身碎骨。
“找碎兒,愛河裡有鲨魚啊?”
“鲨魚在海裡。”
“哦,他掉進海裡了。”魏含後知後覺,哥們被公主渣了啊!
“不就是失戀,他把自己弄碎有什麼用?”
“愛和痛是同一種産品,都是受傷後才能認清的東西”,粉老鼠拿起毛線活,“有時候,它們被當成彼此的替代品,慰藉人們的生活。”
魏含若有所思,思考一陣感覺胃不太舒服。
牡蛎殼下了半小時停歇,樂園工作人員争先恐後搶占牡蛎殼,從殼裡刮點殘沫抹到舌尖,各式各樣的動物臉上露出陶醉和餮足。
“兔子不是吃素嗎?”
小醜撅着屁股埋頭舔,幾個小孩朝他的屁股踹一腳跑開,小醜撲進牡蛎殼變成低矮的不倒翁,像一隻在自己的殼裡滑倒的四腳朝天烏龜,好不容易翻過身才将牡蛎殼放棄。
“看起來是雜食。天堂應該平等吧,每種動物的飲食都葷素搭配”。魏含聽他這話覺得有道理。
不僅樂園的工作人員,玩家們也陷入這場翻找碎肉的狂潮。
李暮裡擡頭望,天要黑了。天是一塊一塊黑的,這邊黑一塊那邊黑一塊,漸漸全黑了。
樂園亮起燈,天上沒星星。
工作人員将牡蛎殼連同被砸扁的碎肉一起扔到門口垃圾堆。
白澤推門進入黃油餐廳走到櫃台點一份「長眠不醒」。
一份意式濃縮,倒入滿大街可見的威士忌,咖啡使一切加速,酒精使一切減緩。味道像是治療欲望與孤獨的偏方。
粉老鼠分一杯自己的威士忌倒進白澤的酒杯,“長眠不醒太寂寞,你的狀态像一杯嗨棒,也許該慶祝你終于得到一杯皮爾森啤酒。”
白澤喝一口長眠不醒,“文豪後媽,東西是您給我,還是我自己取?”
“你知道的,他肯定把那東西放在她最不擅長的戰場”,粉老鼠連續拍幾次餐鈴。
白澤推開廚房小門,習慣性先側頭躲,一團紫色的湯掠過頭頂糊到門上。灰色炸毛三月兔一隻耳朵豎起,一隻耳朵折下,舉起湯勺企圖把顯示器砸進冒泡的湯鍋。
“好吃!好吃!”
湯勺砸在顯示器邊框發出“砰砰砰”的聲響。
“顯示器掰開是肥甜的動物奶油和紅綠脆皮巧克力,一定要配上藍腿巧克力蛋糕,李子和蛋奶糕太安全,不夠吃不夠吃!”
“半人馬,狡猾的傑克!偷吃就會過敏”,三月兔的眼珠如同兩顆蜜蠟,眼珠表層包着渾濁的漿,“你遇到皮爾森啤酒了,我們之間隻剩一杯螺絲錐子。再見,說一聲再見就死去一點點,再見,再見再見再見……”
“啊哈!起子是伏加特,錐子是金酒!我記起來了,我記起來了,白澤,我記住了”,瘋三月兔兩隻耳朵豎起來,那隻豎起來的耳朵仿佛記憶閘的開關,拉起它一切回憶卸閘而出。
他認出來人,蹦到廚台抱着湯勺含羞帶怯地靠近,“老師,公主太久不來了,我記不住了。”
白澤望着小心翼翼挪動的小兔子,“以後也不會來了。”
瘋三月兔咆哮,“不!我記起來了!”
“不不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