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很不舍，卻清楚不能再依賴。

大顆的淚珠裡蜷縮着每一個過往的他，水做的孩子從他的眼眶裡析出，晶亮的，摔碎。李時珍目不轉睛盯着顯示屏，錯開的視線外，餘光中，放任身旁的孩子無聲宣洩。

手術結束，李時珍跟随病床前往監護病房，莉莉斯和王源闊手中分别拎着一個密封箱。兩個隊伍在出手術室之後分道揚镳，執行者将兩人分别送到綠洲堡壘和L堆區。

“到手了！”

“盯緊他們。”

“放心，每人身上都留了眼。”執行者身上都附着一隻血漪蛱蝶。

執行者判斷蟲母在哪個箱子裡，莉莉斯帶走蟲母的目的，習慣性等待002的指令，又想起莉莉斯的指令等級高于002，他們不該探尋和質疑。

車胎碾過砂石路，停在一處紅磚宅子門前，推開木頭圍欄入眼是碧綠的菜畦，甜菜、胡蘿蔔、南瓜在園中整齊生長，瓜果的排列能看出房子主人有強迫症。

黑瓦紅牆，門前種了一顆棗樹一顆桑樹，棗樹底下挂着手搖鈴，桑樹底下挂着“納丁酒吧”的牌子。

木拱門把手上挂着“營業中”木牌，王源闊推開門走進姜今的Lounge酒吧。在農區開如此放松舒緩的酒吧注定慘淡，姜今倒不在乎。

一樓開放式廚房，三面吧台，右側擺着兩台合成食品機和一台立式冰箱，正面放了兩張圓形高凳，左面一張高登。吧台後的空間更大，幹瘦的姜今穿着背帶褲坐在裡面畫畫。

姜今後面的牆櫃放着滿滿當當藤黃、紫草根、青金石、藍銅礦一類的天然植物、礦物顔色原料。

屋内靠牆左側空間較大，放了兩張圓木桌和低矮的草編沙發，牆上不規則地開了許多大小不同的圓形窗戶，裝着彩色玻璃花窗。

頭頂華美美葉海蛞蝓形态的動态吊燈是從第七區引進的互動科技，仿制的大而扁的花瓣狀器官緩緩蠕動，幾個小圓形窗戶打開時，透進來的光束中使動态吊燈呈現迷人的藍色斑點。

“吃什麼自助，飲料加冰另外收費，坐下聊天不要大聲。”姜今有氣無力打哈欠，向下的眼角埋在自來卷的亂遭拖把頭底下。“莫奈面包沒了……”姜今弓着腰坐在高凳上一筆一筆塗抹顔料，精神不好的樣子。

“姜今，魚缸準備好了嗎？”

姜今撩起頭發，眼睛睜大一點，“在樓上！”

二樓是姜今的卧室，偌大的二樓空曠無比，隻有一張床和玻璃罩無土培養的蘋果樹苗。二樓房頂能打開一個圓形空洞為蘋果樹提供光照和雨水。

床上方吊裝一塊木闆變成簡易閣樓，放着李桃花閑着無事做的天文望遠鏡和姜今的幾本手繪畫冊。

王源闊要求的魚缸藏在陽台茂盛的木耳菜藤底下，姜今還想辦法弄了幾條金魚在裡面，一扯開菜藤黑色的種子就往下掉。

“有什麼用？”

“養腦子。”

王源闊從防護服夾層摸出一塊内存條，拉了一堆電線接到箱子彈出的接口。姜今看得眼花缭亂。

“姑奶奶您先将就，樂意您就出來，暫時找不到合适的容器。找到了再孝敬您。”

内存條爆出火花，姜今“撲通”一聲朝魚缸磕兩個，“姑奶奶要什麼容器？”

“人腦。”

姜今的陽台上住着一個要“吃”人腦的姑奶奶，頭三天躺到床上都睡不安穩。姑奶奶半夜玩魚，吓得姜今魂飛魄散，玩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就消停了，隔天姜今又放了鵝卵石和兩隻烏龜進去。

再過一天，姜今發現兩隻小龜翻出水缸賽跑。烏龜爬直線，沒有任何偏移，比他畫的線條都直。

「姜今：菌哥，是不是活物的腦子都行？」

王源闊将視頻拿給莉莉斯看，“莉莉斯，正常嗎？”

“别讓人靠近魚缸，也别讓姑奶奶離開房間，她現在沒有記憶，情緒容易失控暴走。”

姜今好奇一隻烏龜暴走能是什麼情況，難不成變身忍者神龜，那是變異了吧！

挖幾根胡蘿蔔投喂烏龜，被拒絕了。

姜今用合成食品機制成「植物肉」，烏龜勉強吃了兩口，爪子一扒拉悶頭回去睡了。再過兩天，兩隻烏龜橫死。

“菌哥！好吓人！”

姜今被吓得不輕，箱子裡那位姑奶奶沒有記憶，六親不認，一個不小心惹惱了，豈不是要落個被吃掉腦子的下場！

王源闊考慮把蟲母放到隔壁朝魯老爺子的鐵匠鋪，姜今膽子小，要知道那是蟲母估計連自己家都棄了。

“普通肉身經不住姑奶奶折騰，别放活物進入了。”

能把「蝴蝶」折騰到極限的蟲母，普通的肉身無法長久承載。人腦是姑奶奶認可的的容器，其次可以用靈長類動物的大腦。不過姑奶奶的脾氣不會接受其他動物的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