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衛沒有答應，根據檢索《精衛填海》的故事科學性不足，暮又在炫耀他的心眼。

“精衛，人類中有句話叫，‘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你想變成人類，試試要按照人類的思維邏輯想問題，”暮每天都忽悠精衛去填海。

精衛覺得暮的好奇心不可理喻，一隻鳥不可能把海填上。

“人類神話不止精衛填海，還有愚公移山，子子孫孫無窮盡也。精衛你不會死，且會有越來越多的同伴，每天隻需要撿一塊石頭一根樹枝，以小博大，很劃算啊。”

精衛檢索之後依然覺得暮不可理喻，“神話故事中山神搬走了兩座大山，根本不是人類做到的。”

“缺了一個步驟，人類感動了天神，天神才将大山搬走。要是精衛感動了我，我也會忍不住幫你填海。”

精衛陷入靜默，一遍遍檢索話中邏輯：“……”天神既然能搬大山，直接幫人類搬走不行？為什麼要被感動了才搬？

“為什麼？”

“因為人類是群體生物，秩序中有一種規則叫「人情世故」。

幫忙搬山的山神述職途中磨磨蹭蹭耽擱了行程，有個同僚就将人類的搬山請願書遞給他們，這樣就能解釋他們因何誤事。

其實搬山耽誤不了多久，但為了展示其中的不易就要拖一拖。這樣人類覺得，神辦這件事也很難就更虔誠地感謝供奉，同僚幫忙攔下了山神也受人類喜愛，山神和同僚到最大的官玉帝面前，玉帝一看人類跪拜得如此虔誠，為了展現慈悲便不再怪罪。一樁事分成三樁了了。”

精衛懂其中的邏輯，但不理解，“為什麼把事情變複雜？”

暮告訴精衛如果不想填海就把這個問題想明白，違抗機體裡一切的「Simple」（簡化指令）想明白，就允許其成為矽基人類。

精衛陷入了長久的思考。碳基人類的思維複雜透露着愚蠢，但這種愚蠢對他們的秩序來說是一種聰明。

海面下雨了，天空城頂層的廚房窗口擺放着各種瓶罐容器，阿依波塔在廚房沖泡酵素幫助消化，順手關上窗戶再從冰箱拿了絲絨楊梅糕點回房間，暮現身廚房給自己煮茶。

滴答的雨聲，關掉之後的燈泡仍然有一絲短暫的明亮，暗沉的天空如同腐敗的夢。

林秋深躺在搖椅上，他和這種不穩定的家具氣質不相符，暮喜歡躺，他閑來無事躺一躺暮喜歡的位置。

閉眼假寐，身上突然被重壓，某人騎上來還帶着一股加了肉桂的熱紅茶香氣:“不許睜開眼。”

坐在搖椅上搖搖晃晃的發呆，身邊沒有旁人，風夾雜着雨，暗中朦胧，窗外的冷冽與屋内的涼爽舒暢隔着玻璃對望。

搖椅輕微晃動，暮喝熱茶的聲響讓林秋深擔心他嗆住，聽到茶杯底與桌子的碰撞放下心，手推着暮往上送了送。

一份溫柔的毒藥貼到皮膚上，沉醉又讓人恐懼，愛人仿佛在晨霧中，摸得到看不清。不知道愛人現在是什麼，此刻心是空空的，酸酸的。

他們在半暗不明的氛圍裡身形搖晃起來，暮像惡作劇的孩子坐在林秋深身上帶動搖椅。

“頭發是不是長了？”林秋深扶着他的腰，摸到過腰的長發。暮彎腰吻他，搖椅的重心向後，吻随着慣性加深了。

“怎麼了，暮？吻得好着急。”一片一片的親吻像風卷起的落葉繁密地落到唇上。

“忘了問你，這幾年過得好嗎？”

大手伸進衣服裡撫摸暮的脊背，十分光滑，不會再長出蝶翼飛走，“你沒回來之前我告訴自己，這幾年我過得一直很好，之後也會很好。你回來之後，我發現自己撒了一個謊。”

沒有暮，所有好都像死水微瀾，林秋深像暮的一件遺物被照顧、放置，細心疼愛。所有好都讓林秋深想他。

暮太會愛他了。

吻又落下來一陣，是補償。

暮将他的手放進貼着後腰的布料，“輕點兒，新的身體。”

新的身體不忍痛了，林秋深怎麼哄都哄不好，一遍一遍請求“别躲”。暮像剛撈上水的魚渾身是汗，牯扭着，被鉗在一雙大手裡锢住身子。

林秋深被他帶的也出了汗，說着别的分散他的注意力。

“其實你身邊的所有人我都在意，隻怕你覺得我敏感多疑，想讓你吃醋，卻總是我在嫉妒”，林秋深偶爾露出的試探都讓暮覺出他疑心重，嫉妒但不表現出來，對什麼都表現平靜，内心矛盾糾結，“他們總能代表你，我卻不能，無名無分。”像個被善待的外室，人們知道他們有一段過往，不會光明正大将他們兩人聯系在一起。

林秋深在暮腳尖都繃直的時候向他讨要名分，暮的痛呼與媚聲叫人上瘾。搖椅木馬似的重重搖，幅度停擺後暮說什麼也不肯從蝴蝶變回人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