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奚魇其實有一米八幾,但視覺上覺得他一米七多,他總是懶得把脖子挺直。黑色的原發改造之後長出橙黃色頭發,據說父親達奚咎要求他像哥哥,他懶得去染發,改造毛腺色素分泌一勞永逸。
五官單獨看并不出衆,眉毛刻意修得很細,眼睛不夠大,單眼皮狹長陰鸷,鼻子單看又大又挺,嘴唇薄的隻有一條線。糅合起來意外和諧,有股懶得理你的帥氣。
“為什麼戴那東西?”
達奚魇頭上戴着一個抱臉蟲似的盔型面罩,兩塊設計過的弧形部分把嘴撐開,隻有舌頭能動。
“鍛煉舌頭,固定牙齒形成肌肉記憶。”達奚魇嘴被撐着,說話不得不“吸溜吸溜”,一句話說的含糊不清。
“……你不是他兒子嗎?”
“是啊。”
達奚魇的語氣似乎總在說“那咋了”,蓼藍跟他聊天仿佛在進行一場讓他說出“那咋了”以外的話的冒險。
“你不吃驚我出現嗎?”蓼藍在學校消失好幾天了,學校裡流傳各種原因,靈異見鬼神罰什麼的。
“吃驚啊。”
蓼藍又聽出“那咋了”的内在語。
“因為他,你喂蠱的時候咬破舌頭讓蠱見了葷腥,又一再讓你内髒出血,害你被蠱母吞吃。為什麼不反抗?”
達奚咎家暴成瘾,達奚魇遭蠱母反噬皆因他不稱職的親生父親在他喂蠱時打他後腦,導緻他不小心咬破舌頭讓蠱開了葷。
達奚魇連忙咬胳膊,用自己的血肉喂飽了蠱,否則那蠱要從他内髒開始啃。之後餐餐先用帶血的生肉喂飽蠱母才能正常吃飯。
體内蠱十分珍貴,尤其是蠱母。可惜沾了葷,更比不上福家那隻飲素毒的蠱王。
吃帶血的肉容易增強蠱的野性,達奚魇的蠱母野性難馴,渴望進食。達奚魇吃的東西多數被蠱母截胡,如今更像是蠱母養着他,控制他不死進貢更多新鮮的血肉。
“懶得動。”
達奚魇總是開着低電量模式,無法啟用身體全部功能。
“你不疼嗎!”
“疼啊。”
蓼藍雙手一叉,怒氣憋在突突跳的太陽穴。越想越氣,用右手把達奚魇頭上的鐵盔捏成一團廢鐵丢出窗戶,“哐啷”一聲撞碎玻璃飛到樹林裡。
“我哥的窗戶。”
“還有你那個哥,什麼東西!吸血鬼!都是親生的,憑什麼什麼都給他,連你也給!”蓼藍都不想說,提起來就煩。
“蠱母嘛,需要繁衍下一代。”
“什麼爛規矩,這叫近親你懂不懂,我老闆說了,就是為了壟斷蠱母搞出來的噱頭!”
褚師氏和達奚氏原本是一個家族,分解成兩部分締結姻親防止外族人分走蠱母。蠱母繼承人都是雙子,幾代近親生出來的所謂“純血繼承人”。
“……”
蓼藍扶着達奚魇的肩膀,需要仰視他,下三白眼中的眼白更多了,臉看起來更臭更兇:“别聽他們的!”
“謝謝”。
達奚魇垂着頭,又長又直的睫毛打下濃密的陰影。
蓼藍終于聽到他說出“那咋了”以外的話。
蓼藍松開他,“我才不是為了幫你!”
“沒有人跟我說這麼多,所以謝謝你,”達奚魇感覺又冷又困,回卧室睡了。
蓼藍在出租屋裡把頭發撓掉一堆。
「蓼藍:老闆,我到底在幹什麼?」
她要助長欲望,又好像在救人,救人的過程給她的感覺就是不爽。
「暮:成全。成全每一種欲望。别管自己怎麼想,知道他們想做什麼就助推。」
蓼藍看向出租屋的床,窄小的空間放着一張大床,那張大床幾乎成為房間的全部。就在這張床上,兩個汗津津的身體和一模一樣的臉……
他爹的達奚咎,我玩不死你!
蓼藍以下了十八層地獄的模樣無時無刻不纏着達奚咎,讓他瘋,讓他病,讓他自尋死路!偏在他死時攔住,要他一遍一遍想死,在最後一刻清醒!
重複!重複!!重複!!!
“正是中二的年紀,”暮請死兔酒保給他再來一杯加肉桂條的桑格利亞。
“He's one sick puppy.”酒保看着靠在暮肩頭昏睡的林秋深對暮說。
“?”
暮驚訝地發現酒保會說話,末世前的語言,且有濃重口音。
“You call me 「si tu」,”他能分辨出那兩個音節,是他在元字号堡壘時的稱呼。太久沒有人跟酒保說話,他開口像結巴,連會說的也說不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