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深放心，易感期兩人才有機會一直在一起。暮把這兩天腦海裡出現的數字抄錄下來讓林秋深幫忙參謀。

33258、33259、33260……十進制翻譯出來是一句話：自由往往帶來眩暈，确定性帶來的是令人心安的自由。人是低熵産物，往往鐘愛有序。

白神說過，他們認為數字不會騙人，真話都用數字說。往暮腦海裡投射内容的确定是秩序主下沉無疑。

暮将更多的數字組合交給林秋深翻譯，他們在家裡的客廳用夢弧系統投影搭建起一座城市模型。

一座齒輪之城，建築由可活動的黃銅齒輪拼接而成，街道布滿蒸汽管道，中央矗立着永恒運轉的巨型發條塔。發條塔的形狀和天階領域的天文鐘樓一模一樣。

一個完全依賴精密機械運轉的文明世界，發條人偶是主要智能生命體，通過主發條系統維持社會運轉。生命形态介于機械與靈魂之間，存在周期性維護需求和群體意識網絡。

下沉稱這座城市為「42」，暮實在不擅長數字謎語。

林秋深通過數據搜索，在《銀河系漫遊指南》中找到42的起源，寓意生命、宇宙、萬物的終極答案。

“人類強行解釋42的含義，但作者說是随手寫的，沒有意義。”林秋深陪暮搭建這座發條城市，問起搭建原因，暮回答說：“秩序。”在秩序主下沉的理解中，這座名為42的城市就是文明秩序的本相。

模型繼續完善。

城市之外包裹一層圓球型透明籠架，距離這座城市之外每隔一段距離放置一顆星球模型。

"叮——"櫥窗上的霧晶管突然泛起藍光，城中老鐘表匠收拾完畢，出門登上發條塔。

穹頂射/入琥珀色晨光。鐘表匠手指依次屈伸五次完成預熱，關節處的星形螺栓在潤滑油的浸潤下泛着珍珠光澤。

鐘表匠稱今天為「維護日」，鐘表匠給天文鐘的零件拆下來維護，用玫瑰味精油保養。擦拭完所有齒輪之後，鐘表匠坐在琥珀色的光芒中吃三明治。

每逢維修日，42城中的一切停滞，等着老鐘表匠完成工作。出現問題的城中居民會在鐘表匠空閑時短暫複活，主動前來修理。

尾羽傳動軸嚴重鏽蝕的黃銅鳥來找鐘表匠修理，它在酸霧彌漫的城區盤旋太久。鐘表匠正在進食，擡頭看向城市之外天空上的兩雙像鏡像太陽與月亮的巨大眼睛，蒼老的面龐似乎在渴望什麼。

暮用鑷子夾出來那隻黃銅鳥，給鐘表匠留夠吃掉熱乎三明治的時間。放大鳥兒的身體，旋開鳥喙裡的微型閥門，滴入除鏽劑，黃銅鳥生鏽的擒縱輪立刻發出歡快的“咔嗒”聲。

黃銅鳥放回城中，自動回到停滞時的位置一動不動。

更多居民前來找鐘表匠修理，鐘表匠還在慢吞吞地咀嚼三明治。

林秋深拿來李桃花修理機械手辦的工具匣子，兩人幫老鐘表匠修理維護居民的身體。

“歌劇院的人偶需要調試聲帶簧片，”林秋深發現他們材料不足，在系統商店買了一些機械零件。

暮正在想辦法制作歌劇院人偶身體裡缺失的中央C銅撥片，有些零件達不到合适的效果，修理結果讓發條人偶很傷心，因為失去美妙的歌喉流出黑色的油性眼淚。

暮購買原材料上手親自做。維護機甲的專業技術用來制作小小的音階齒輪組竟然讓人滿頭大汗。讓喉嚨發出悅耳的聲音不比讓炮彈從機械臂裡發射出去簡單。

歌劇院人偶恢複嗓子後稍稍展示歌喉，向暮行禮緻謝。

“深哥，好累啊～”

42之城中身體有問題的居民不在少數，城中隻有一個鐘表匠，無法想象這位老鐘表匠有多累。

林秋深把李桃花的機械手辦拆開掃描建立模型，重新輸入指令放入城中分擔鐘表匠的工作。用鑷子把暮制作好的精細材料遞給新的修理工。

暮過來親吻林秋深的臉頰，易感期還要陪自己鼓搗這些東西。實際上林秋深不可能旁觀獨處，易感期總是想無時無刻和暮貼着。

暮忙起來就不會作弄林秋深，林秋深可以放心地把觸手藤纏在暮身上。

鐘表匠恢複天文鐘，但沒有立刻讓鐘樓運轉，而是轉動指針到特殊時刻。

齒輪廣場的校準儀式開始。幾百具發條軀體同時舉起右臂，腕部的主發條鑰匙插入公共校準樁，接着是左手，雙腿。

維護日的大檢修将發條軀體殘留的誤差數據清空，連視覺透鏡的色溫都重新對齊到标準值。等到維修日結束，每個發條人都像全新的一樣。

42之城的一切動物在維護日造成翻修，老鐘表匠掐着懷表上的時間等待子夜來臨。

鐘聲與城市共振，地底深處傳來主發條塔永不停歇的嗡鳴，像機械之神的心跳，又像所有發條生命共同的搖籃曲。

發條軀體的備用能源匣開始升溫，居民自動回到栖息之地，眼睑的防塵罩自動落下——下一個黎明，主發條塔的晨光将再次吻醒這座城市的所有齒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