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容易，”陳治新沉寂的黑眼睛中倒映師妹波斯貓似的雙眼，“知道我們在一個什麼樣的紀元裡嗎？”

廢土人類自十年前進入拓荒紀。

“拓荒紀，我們都知道這個紀元的名義怎麼來的，這個紀元會持續很久，廢土的曆史書上寫着神的使徒——拓荒顧問帶領人們拓荒，為人類贖罪身隕。那個年輕人就是這個紀元裡的民心所向，我們不可能打敗一個驚才絕豔的死人！”

死人隻會越來越模糊，越來越美好！活着才有可能塌房，那個年輕人根本沒給他們機會。

方雅岚摸出一根矩管煙放嘴裡抽幾口，龍腦的香氣被風吹到十裡外：“你是不是還想着夏霄陽？”

“……如果他和我們一起長大，一定有辦法帶領政區走向更光明的未來。”

方雅岚望着遠處的萬家燈火，驚才絕豔的年輕人都早早因世道夭折，“别聽8-9監獄裡的人胡說八道了，如果真有拘靈矩陣，師弟早就輪回轉世。就算真能穿越，你能保證救下來一定是他嗎？”

陳治新想起十一區的金發高材生，“我們都見過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不是嗎，林秋深和暮，不就是十年前的那兩人嗎？”

方雅岚覺得他瘋了，“我們根本沒有證據确定他們的身份！萬一是針對你的魚鈎呢？師父和小陽不想看到你這樣。”

陳治新沒法不瘋，8-9監獄裡的人活生生的存在，潘多拉組織所說的拘靈矩陣一定存在。神可以肆意調動拘靈矩陣，人自己想辦法不靠神總行了吧？

陳治新眼神變得幽深，仿佛藏着無盡的漩渦：“萬一我們能把師父和小陽都帶回來呢？”

方雅岚揪起他的衣領還想動手，陳治新認真起來緊緊握住師妹的手腕：“你不想師父嗎？”

“……”方雅岚試了幾次，竟然抽不回自己的手。

“呵，我都忘了，你已經倒向神了，”陳治新向下的嘴角充滿戲谑，“執行者不到地面，異象局就是教廷在地面的爪牙，你也可以代表神了。”

方雅岚跺他的皮鞋，趁機抽回手揉了揉：“我們跟神本來就不是對抗的關系，跟潘多拉暧昧不清才讓政區陷入困境。師父勞累了一輩子，若有下輩子一定生活在物資充盈的新土地上，不必拮據又操勞。小陽也是。

陳治新，我會盯着你！”

“師妹，你真是為了地面才倒向神的嗎？”陳治新幽幽詢問。

方雅岚往後退幾步，退到車門前，“師父說我心太狠，政區的首把交椅不能給我坐。但是政區輸就輸在不夠狠，不敢做犧牲，才把一切先機都讓了出去！

師父他說錯了！”

方雅岚一定讓異象局與安監局平起平坐，V001執行官和P001執行官都是政區的首把交椅，她不僅要坐還要坐得更高！順勢而為，憑風而起，能借此機會在民衆心中與安監局割開，才是收複民心的希望！

狐假虎威的故事有一半說的是狐狸的聰明，如果狐狸足夠聰明，威風的老虎也不過是工具。

方雅岚開着唯一一輛車往回開，陳治新被抛棄在二十公裡之外的郊區。

「P001:師妹，回來接我一下。」

「V001:自己想辦法，我可不想有人看見我們同進同出。」

陳治新撓撓白頭發，心想師父說的沒錯。

曠野的夜色中飛舞着蝴蝶，伴随清風蹁跹，停在中年人黑白參半的頭頂。陳治新抓住一隻蝴蝶，張開手心蝴蝶并未飛走。

陳治新胳膊上搭着外套，一邊走一邊捧着手心裡的藍灰蝶。二十公裡不過是四個五公裡，散散步，吹吹風，透透氣。

暮泡在溫泉裡閉目眼神，雙肘撐在池邊，水汽落在皮膚上凝成水珠往下流：“深哥，你還記得上一任安監總局執政官嗎？”

林秋深換冰袋給他冰臉，仔細回想隻有那人光屁股爬的印象：“如果需要了解，可以讓003調取P區的人員履曆資料。”

暮搖頭，接過冰袋，“不，隻是私下了解，連你都不了解P區的執政官嗎？”

“有專門的96教院，皮格院長負責和政區對接，”林秋深是系統裡的002，立場上沒有和執政官接觸的必要。兩者的權限設置不在一個層級，林秋深接觸地面政區就太可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