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半球迎來夏季時，南極漸漸陷入永夜，無盡的黑與冷。

“我錯了！”

“母親，我錯了，再也不幹架了！”

“我……我不會生海洋異獸啊，救不活了，有什麼辦法能複活它們嗎？”

海洋異獸的身體都爛了，失去肉身宇航服保護，無法适應母星環境。意識都還沒到輪回程序預制的時間，現在有大量阿飄在海風中傻傻遊蕩。

“母親，我把它們吃下去重新做出來行嗎？”

下沉很久沒聽到這麼搞笑的事了，他想分娩鎮痛幾萬次……笑？祂也很久想不起來笑是什麼。

「1/137：關閉你的簡易發聲器。」

“哎呦～”暮扯着喉嚨老頭叫，“您活了？”他都破鑼嗓子喊了兩個月了，下沉終于想起來祂的登錄ID了。

“小媽，您不是出門沒帶眼睛所以登錄不了系統吧？”

下沉還在找「情景語言系統」裡囊括這顆星球有史以來所有生物語言和發音聲譜的文件，以便和基礎微粒排列方式簡單的嬰兒秩序主溝通交流。

暮說對了，下沉沒有眼睛登錄不了母星的夢弧系統。

眼睛是這顆星球系統登錄的獨特加密方式。

下沉既已登錄，說明——“小媽，現形呗。”

暮在系統隐藏領主星上看見一堆馬賽克，還在波動，像是二維碼炸鱗了。

暮站在不滅的玫瑰花田中迎接下沉：“小媽。新皮膚挺抽象啊。”

馬賽克中間出現一個條單獨的對話框，馬賽克自動在對話框中生成文字。

「1/137：低調、節能、環保。」

暮：“真不敢相信是您嘴裡說出來，什麼讓您變得如此節儉，時間能量的堆積嗎？”

「1/137：你要勾起我的回憶了，約是這顆星球紀年方式的三十億年前。」

暮：“那還真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長話短說，我上有三百歲貌美丈夫，下有剛出生兩個月的養子，必須盡快回去，”随即反應過來一個不對等的消息，“三十億年？不是十億年？”

按母星上的道理，下沉和郵差差不多的起始點成為觀察者。郵差觀察十億年，下沉卻是三十億年。下沉比郵差多三倍能量！

「1/137：你大腦微粒排列的方式真光滑。」

“小媽，你現在罵人真高級，沒點歹毒的智商聽不懂”。暮望着花田上方遮天蔽日，振蕩着的粗糙波浪線馬賽克回嘴。

「1/137：等着吧，等她把你放置幾萬年，恒星曬化了極地堅冰，你就可以繼續上課了。」

暮又開始鬧了，對着教堂神像抱怨：

“母親，這跟等狗舔完面、等雞啄光米、等火燒斷鎖有什麼區别？要不咱商量一下，下沉都來了，您讓祂接着幹，我這就往電子網上撞，撞到進輪回為止。

随便雞啊魚啊，進哪條道是哪條道，一個星球兩個秩序主怪多餘的對吧……”

暮長篇大論，念經似的說着佶屈聱牙的話。看過下沉的狀态更不想活個幾十億年了，他就不愛吃苦，但願當個單細胞連苦是什麼都不知道才好。

下沉快被他煩“死”了，忍他兩個月了，雖然兩個月不算什麼。但怎麼會有造物主不厭其煩，一直不停地發聲！

“老公我也不要了，兒子我也不要了，董事長的位置物歸原主，像我這種就應該進畜生道輪回八輩子……再拖下去，我就錯過行醫執照考試了，錯過一年還得再等一年……我愛人生日、我們結婚紀念日、我大兒子一周歲……我都缺席這麼久了，家裡還容得下我嗎？十年百年過去，他們都不在了，别說容不容得下，家都沒了。”

……

下沉：低熵體的嬰兒造物主在内涵高層，嗯……挺好，觀察者挑釁高層這樣的好戲十億年間沒遇到過了，人類種無知到無畏的愚蠢對于冷眼的造物主不會造成絲毫擦傷。

下沉現在想笑一笑，但是沒有任何神經支撐祂那麼做，比末梢神經壞死更不方便的連神經都沒有。

「1/137：她不會理你的。」

“沒關系啊，祂不想聽不妨礙我想說，”暮閑着也是閑着，反正在挨罰了，真幾萬年放置在這，之後再做什麼都沒意義。都這地步了還怕受罰嗎，他快連自己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了——主什麼都不是，娲什麼都不是，他自己也什麼都不是。

“祂要樂意，關我個十億年好了，三十億年也行，放着放着我就成了。反正不是東西，也不怕放壞。”

“……”

暮平等地把自己也罵了。

「1/137：沒有肉身就沒有欲望，觀察宇宙十億年你會徹底喪失想象力，三十億年你會期待「星艦文明」到處闖禍，争搶恒星，破壞拉格朗日值導緻星系相撞融合，然後過去維護秩序（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