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被砍了一刀,中了奇毒,難道還有讓人失憶的功效?
方才太醫也沒說啊……
見阮如安不發話,穆靖南也不大在意,隻當人是在害羞,他繼續道:“南诏人善詐,又慣于山地伏擊,若他們真與吐蕃勾結,勢必會從西南邊境窺伺我大淵。此戰須得謹慎布局,我欲帶五千精兵潛入敵後,興許能擾亂他們的陣腳,叫淮哥兒有處施展。”
這下阮如安聽明白了,穆靖南是在說那年他帶兵攻打南诏的最後一役。
當年,南诏見形勢不好,同吐蕃結盟,的确是讓穆靖南廢了不少心力。
那一役,穆靖南和彼時的鎮北侯帶着大淵的戰士在南境山地裡血戰數日,未讨到好處不說,還險些中了南诏人的圈套,全軍覆滅。
後來,還是阮如安隻身闖入敵營,盜得敵方兵符,化解危機。
方才見着穆靖南好生生睜開眼瞧着她,阮如安隻覺得松了口氣,心裡的石頭也終于落下。
可現下,穆靖南話裡話外都提及陳年舊事,也不像是裝的,如此異常,怕是那毒素在作祟。
可葉太醫不是言說毒已被拔去麼?
外頭程太尉還鬧着,穆靖南要是這副模樣出去應對,跟沒醒過來又有何區别。
他是真失憶了?還是裝的?
想到這裡,阮如安面色凝重,她正欲開口叫人,卻又被人抱得更緊了些。
“做什麼?”阮如安正急着想讓葉太醫來給穆靖南看診,說話間語氣帶了幾分急迫。
落在穆靖南耳裡,聽來倒更像是嬌嗔的意味一般,他那含情似水的眼眸凝視着阮如安,帶了幾分委屈,他親昵地蹭了蹭阮如安發梢,盡顯缱绻。
半晌,他的視線才終于落在阮如安的發髻上。
那見着心上人的喜色轉瞬即逝,他登時便沉下臉來,聲線都帶了幾分顫抖:“你竟梳了婦人髻。”
“是誰?”穆靖南眼眶發紅,像是氣極了,“是不是你阿耶逼你嫁給霍若甯了!”
他說話間就站起身,一把抽出放于一側的佩劍,他怒道:“我這就去砍了那霍若甯!”
趁他在外頭打仗,那小白臉居然敢染指他的人。
這一用勁兒,胸口的傷又浸出血來,阮如安連忙站起身,她上前握住穆靖南拿着劍的那隻手,蹙眉道:“你瘋了?你的傷還沒好!現在拿劍作甚麼?”
這下阮如安是徹底信了穆靖南是真失憶了。
畢竟,十九歲的三皇子的确不跟二十五歲的皇帝一個性子。
彼時的穆靖南雖胸有城府,卻因着年輕氣盛,總也雷厲風行,再加上又是戰時,那陣子他一連血戰幾日,戾氣未消,動辄便要打要殺的。
阮如安湊上前來攔着,穆靖南也不敢胡亂揮舞,怕真傷了她,但他顯然是誤會了阮如安的意思,聲線更冷,面色更沉,開口質問道:“你難道還在擔心霍若甯不成?”
“我不是……”阮如安開口想解釋,卻又被人摁住唇瓣。
“我明白了。”穆靖南低垂着眸子,像是有多傷情一般,手裡頭的鐵劍‘哐當’一聲落在地上,他失魂落魄地癱坐在床榻上,“你既放不下他,又何苦來招惹我。”
“你走罷。”
阮如安要被穆靖南這一番自說自話逗笑了,她不動聲色地深吸口氣,尋思了半晌,最終應道:“好。”
左右她也是要出門去找葉太醫的。
她轉身邁步往外走,手腕卻又被人抓住,阮如安回眸一看,便見穆靖南眉眼愁苦,神情恍惚,宛如春水微瀾,滿含無盡委屈。
此景倒讓阮如安想起阿弟院子裡養的那隻狸奴。
“你真要走?”穆靖南委屈巴巴,活像是被負心人抛棄了的小女郎。
阮如安倒有點期待以後穆靖南回憶起今日這段,該是什麼反應。
“......我出去找太醫。”阮如安也不欲隐瞞,不然這樣糾纏下去,否則也不曉得要到何年何月才問得了脈。
“什麼太醫?如今在軍營裡頭,哪裡來的太醫。”聞言,穆靖南語氣松和了些,可他還是緊緊攥着阮如安的手,柔聲道:“你若真嫁了霍若甯,倒也無妨,等我班師回朝,便奏請皇帝請你們和離。”
“再不濟,若和離不成,我便夜夜翻牆來你院裡便是。”
嘶,十九歲的穆靖南着實還是太讓人招架不住了。
阮如安扯了扯嘴角,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才從後頭小廚房熬了藥進殿的葉太醫:“......”
不是,原來帝後私底下玩那麼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