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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門且還閉着,軒窗微敞,透着寒氣。
穆靖南不知何時已立于屋内屏風後,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阮如安被看的心虛,她扯着嘴角挂了個笑,讪讪湊上前去,“阿南行完針,可覺着好些了?”
穆靖南從善如流的将人攬過,大掌落在細腰,像是經年累積的經驗,他動作熟撚,又親昵湊近阮如安耳側,鼻息萦繞的炙熱氣息激得阮如安身形微顫,随後沉聲道:“已是好多了,有勞安安關心。”
燭光搖曳,映在穆靖南深邃的雙眸中,他的目光溫柔似水,帶着無法忽視的深情。俊俏的臉龐在微光下顯得格外柔和,眉目如畫,令人心醉。
阮如安被這樣輕柔暧昧的動作擾得全然神思迷糊了,她略略撇過頭去,借着窗外吹來的寒風,好容易清醒些,她想起那沒影兒的小榻,複開口道:“阿南,床前那小榻…”
“那小榻着實是窄了些,萬一夜裡你掉下來可怎麼行?左右床榻也正寬着,安安若不嫌棄,便同我一道就寝罷。”
阮如安:“......”
她哪裡不知道那龍床大得能睡下四五個人,不過是因着穆靖南身上有外傷,她怕自己夜裡觸着他的傷口,這才差人尋了小榻。
何況那小榻于她而言正好,她睡相素來很好,也不會出現滾到地上的情況。
穆靖南像是想起了正事,開口問道:“對了安安,嶽父身子一切可好?”
這厮醒來時還嚷嚷着質問她是不是阿耶把她‘嫁’給了霍若甯,那拿劍雄赳赳地模樣,瞧着像是要去跟人大戰個幾百個回合。
眼下倒是恭恭敬敬叫起嶽父來了。
阮如安并未打算說實話,她也不打算将那塊令牌還給穆靖南。
“我見那牢獄着實太陰冷了些,又怕于腹中胎兒有害,便讓冬兒将衣物被褥送了進去,”阮如安心不跳臉不紅的瞎扯着,她頓了頓,想起方才那信箋,繼而開口試探道:“阿南今日可見得鎮北王?”
且讓她再試試穆靖南是否是真的失憶。
再言,除了朝會時候,她是半個鎮北王的影兒也沒瞧見的,總也讓她疑心得很。
“誰是鎮北王?”穆靖南倒沒落套,他滿臉帶着疑惑,眉頭緊鎖,正色道:“是皇帝後來新封的親王?”
“是誰?是穆承州?還是穆懷川?”
提及那幾個所謂‘皇兄’,他面色凝凝,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見此,阮如安心頭放下些警惕,她解釋道:“便是你那位母家表弟。你登基以後,封他做了鎮北王。”
“哦,你說淮哥兒啊。”穆靖南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他沉思片刻,如實道:“方才你出宮時,他倒是來過一趟。”
“那可曾說了什麼不曾?”聞言,阮如安連聲問道。
話音剛落,她便後悔問出了這句。
鎮北王看着穆靖南失憶了,怎麼還會跟他聊政事。
她此番的确是急了,一心念着阿弟影蹤,全然是什麼都顧不上了。
穆靖南微微一笑,似乎并未察覺她的異樣,隻是輕描淡寫地說道:“他不過是來瞧瞧我恢複得如何,沒什麼大事。倒是你,今日忙碌了許久,該歇息了。”
“阿南說的在理,這便歇下吧。”穆靖南既然發了話,阮如安自然是順着話頭往下說,她頓了頓,複又道:“阿南且先歇下,我去洗漱一番就來。”
待穆靖南點頭,阮如安便心事重重的緩步跨出殿門去了。
夜深霜重,太極殿外寒風拂過,殘雪覆瓦,寒鴉低鳴,枝桠搖曳。
孤燈很快熄滅,天地又重歸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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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天剛蒙蒙亮,阮如安還正窩在溫暖的被窩裡。
可偏有人要打破這甯靜。
“陛下!陛下!”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喚聲,伴随着輕輕的叩門聲,顯得格外焦急。
阮如安微微一動,緩緩睜開了眼。她側耳傾聽片刻,便輕輕掀開錦被,正欲越過穆靖南先下榻,卻被人往回攬,又重塞回那被窩裡。
“你且歇着,我去瞧瞧。”
不等阮如安回應,穆靖南已經翻身下床,披上外袍,向外間走去。
這一番折騰,阮如安倒也沒了睡意,她攏着被褥坐起身,凝神聽着外頭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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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間。
穆靖南推開殿門,見門外侍衛匆匆跪地,神色間滿是焦急。
“陛下,幽州急報,突厥與契丹合兵一處,兵鋒直指,都護府來報,邊軍已在備戰,但形勢危急,還請陛下定奪!”
語罷,那侍衛将一卷急報呈上,他低垂着頭,等着皇帝指示。
雖沒了五年記憶,但于軍政要事,穆靖南也并不生疏,他眼中寒光閃爍,沉聲道:“即刻着人召集衆臣,入殿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