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如安站在原地,面色凝重,她深思再三,随後輕聲開口道:“冬兒,去把方才皇帝的意思告訴小福子,讓他家主子自己裁奪。”
霍若甯如果有心儀的人選,她也樂意牽個紅線。
可若沒有……阮如安定然也不會準許皇帝尋個什麼有隐患的人擺到他身邊去。
此事要緊,她又不禁囑咐道:“你去快些,小福子步子快,莫讓他先出了宮。”
“是。”冬兒應下,邁身離去了。
“玉蘇,”待人沒了影兒,阮如安緩緩坐回軟榻上,擡目開口道:“一會子用過午膳,你去将謝淑妃請來。”
皇帝既然提了要給朝臣賜婚,她怎麼也要找幾個合适且看的過眼的人選以作備用才是。
蘭賢妃雖協理六宮,但她畢竟是鎮北王妃的妹妹,要是知道她才剛說了那些話,不曉得心頭要怎麼想。
還是叫謝淑妃來穩妥些。
思緒萬千時,她輕聲歎了口氣。
也虧的她身子康健,肚子裡的孩兒也足夠乖巧體貼。
不然這麼多事兒密密麻麻壓下來,但凡有個一星半點兒的差錯,她如今哪裡還能好端端坐在這裡操勞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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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謝淑妃來時,阮如安正閉目小憩。
聽了動靜,她緩緩睜開眼,示意人坐下。
四下屏退,謝淑妃抿了口清茶,才試探着開了口:“姐姐,聽玉蘇姑姑說……陛下才剛動了怒?”
“是啊。”阮如安狀似憂慮,無奈道,“也不曉得他又起了什麼心思,要給朝臣賜婚。”
“這年宴沒個幾日的,賢妃又忙着那頭,長安那麼多适齡貴女,要我一人操持,哪裡應付的過來,自然隻能勞動勞動你了。”
阮如安素來喜歡和聰明人相處。
謝淑妃就是這一類人。
說話間,謝淑妃已大概懂了皇帝的意思。
畢竟眼下那些個天子近臣裡頭,适齡又還未娶妻的,怕是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她搜羅了遍曉得的人選,遂微勾起嘴角,笑道:“妹妹有一人選,卻不知當講不當講。”
畢竟是給霍若甯——這個皇後曾經定過親的郎君選妻子,謝淑妃就算有心給建議,卻也要先試探一番皇後的态度。
換句話說,雖然她們這些世家子大多不是什麼沉溺于情情愛愛的,可人家霍、阮兩族的交情擺在那裡,就算做不成夫妻,也都能算得上兄妹的。
且是十分親近的兄妹。
眼下兩家的長者亡的亡、落罪的落罪,她要給當兄長的挑正妻,難道還不該過問一番人家妹妹不成?
阮如安自是明了謝淑妃的意思,她略略颔首,直言道:“不必顧忌,你隻說便是。”
“戶部侍郎李遠思李大人。”謝淑妃這才接了話。
對于這個人,阮如安是有些印象的。
他原是大淵首富江南李氏子,後來入朝為官,後無靠山,不過是能力卓越,如今不過二十來歲,已官居正四品。
既是才二十來歲,哪裡來的适婚女兒?
阮如安複問道:“是他義女?”
“非也。”謝淑妃搖搖頭,緩聲道:“李侍郎有位同胞妹妹。”
可兄弟姊妹,到底沒有親生子女來得親近。
将來若得居心不軌之人從中作梗,為名為利,李侍郎未必肯願意為了一個妹妹舍棄自己飛黃騰達的光明前路。
聞言,阮如安斂了斂眸色,似在思慮此事的可行性。
謝淑妃見此,忙解釋道:“李侍郎年幼喪父,青年喪母,唯留下兄妹二人相依為命,感情深厚。”
“更巧的是,多年前,英國公領旨去往南境時,途徑江南,遇了水洪,還是那位李姑娘出手救了性命。”
謝淑妃那頭消息靈通,阮如安也不覺奇怪,她聽了這樁,來了興緻,頗有意趣道:“哦?竟這樣巧了?”
“正是呢。”
謝淑妃見阮如安并無半點排斥之色,便說的更放心了些,“那位李姑娘雖出生商賈,但到底有個做侍郎的兄長,雖不說如何尊貴,但也總比其他什麼皇親國戚強。”
話外之意,那些個皇親國戚裡頭,有哪些為穆靖南做事,可是說不清的。
聽罷,阮如安也覺得此人甚是合适。
可也不能亂點譜,萬一人家早有心上人了怎麼辦。
思忖片刻,阮如安高聲喚了冬兒來。
“近來禦花園的臘梅開的極好,本宮欲邀六部大人家中女眷入宮同賞,你去拟了旨意,一會子呈去中書省罷。”
六部裡頭,能稱得上要緊的,也就幾個尚書和侍郎。
這其中,有女兒姊妹的不在少數。
可尚且還未出閣的,滿打滿算也就那麼幾位了。
趁着此次機會好好詢問一番,再順道給鎮北王挑幾個側妃侍妾才好的。
這樣想着,阮如安意味不明的笑着,她慢吞吞端起茶盞,微抿一口。
穆靖南登基的第一個年宴,定會格外“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