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個念頭,阮如安微微抿唇,收斂了思緒,拂袖而起,語氣淡然道:“今日本宮乏了,已到了回宮的時辰,便先告辭回宮。”
“隻是不知夫人可瞧見本宮身邊的女使了?”
冬兒也不知道去了何處,半點尋不得。
“這倒是不曾。”
定國公夫人微微搖頭,她高聲往外喚了個人名兒,便見一位嬷嬷踏步進了屋子。
“你帶着人去尋一尋,且瞧瞧有人見着娘娘身邊的冬兒姑姑沒。”
“是。”那嬷嬷瞧着幹練,很快退步出去。
“怕還要等一會子,娘娘不如移步外間?”定國公夫人見阮如安面色不大好,也是生怕皇後身體有恙,自然出言體貼關心。
“也好。”阮如安颔首應下,便跟着定國公夫人一道回了才剛用膳的内廳。
-
李杳杳是未出閣的女郎,時辰已深,自是早早回府了去。
唯留下鎮北王妃還在那處,她正同貼身的侍女說着話,似也預備回府,這廂見了阮如安,她緩緩起身行禮,道:“皇嫂可見着了那尊古佛?”
“自是見了。”阮如安心頭乏累,卻還是強打起精神,勾唇道:“天色已晚,弟妹不妨早些回府,也免得鎮北王記挂。”
“妾身也正欲回呢,娘娘不若……诶……怎麼不見冬兒姑姑?”鎮北王妃略略蹙眉,她也不知想到了什麼,面上倒凝住一般。
“正托了人去尋。”阮如安道,“許是院子路生走散了也不定。”
别說鎮北王妃了,她自己都覺得奇怪。
冬兒是跟着她一道去的佛堂,怎麼她一進門,冬兒就沒了蹤影。
真是怪哉怪哉。
妯娌二人又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幾句,便見外頭定國公夫人領着一衆丫鬟婆子進了屋子。
她身後,正是滿面難色的冬兒。
“還請娘娘恕罪。”這大庭廣衆,冬兒未直接嚴明緣由,想必是有什麼難言之隐。
阮如安也不是個愛苛責下人的主子,她拂了拂袖,道:“無妨。”
語罷,她又對着定國公夫人道了聲謝,雖然便告辭離開了。
-
回程路上。
馬車輕輕搖晃,阮如安斜倚在軟枕上,面色凝凝,“你說你才剛是睡着了?”
冬兒是跟在她身邊的老人了,怎麼犯這樣低級的錯處。
“是。”冬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着的,她神色懊惱,“還請娘娘恕罪。”
“奴婢本是與娘娘一道跨入佛堂,誰知靠近那處,便覺得腦中昏昏,再是支撐不住,竟昏睡了過去。”
可她若真是昏睡了過去,難道不會有個落地的聲響?
莫不成是阿耶為了見她,故意迷暈冬兒的?
阮如安心頭拿不準主意,一時間亂作一團,她不耐地揉了揉眉心,沒再開口。
-
夜已深,宮中一片寂靜,唯有風聲偶爾撩動簾幔,輕輕飄揚。
坤甯宮内。
洗漱後,阮如安換上了一件單薄的寝衣,月白色的絲緞貼身而合,襯得她愈發削瘦。
她随手披上一件狐裘披風,長長的毛領溫柔地環住她的脖頸,卻擋不住她心頭的寒意。
坐在銅鏡前,阮如安靜靜望着鏡中映出的自己,手中那黑色的錦囊卻握得愈發緊,她輕輕摩挲着錦囊的邊角,指尖的觸感冰冷。
心中回味着今日佛堂中的一幕幕,越是思索,越覺得其中蹊跷。
阿耶真的想要她殺了穆靖南嗎?
可月前她回阮府,阿耶還教導她要忠君護君……
正當她沉浸于思緒中時,忽然感到一陣熟悉的氣息從背後逼近。
溫暖的懷抱悄然無聲地将她攬入懷中,那人呼吸間帶着一股淡淡的松香,緊接着便是穆靖南的聲音在她耳邊低低響起:“為何還不去歇下?”
說話間,他輕輕吻上她的發梢,氣息溫柔纏繞。
阮如安的身體微微一僵,随即便被穆靖南轉過身,面對着他。
這下子燭光映照,是看清了阮如安有些蒼白的臉,穆靖南蹙眉輕撫她的臉龐,他目光柔柔,連忙道:“怎麼面色這般不好?可是吃壞了什麼?要不要叫太醫?”
被這眼神看得心慌,阮如安隻覺心跳略快,微微垂眸,強自鎮定,連忙道:“無事,不過是乏了些。”
穆靖南看她如此,眉間仍帶着不放心的神色,似要喚人去請太醫。見狀,阮如安連忙握住他的手,搖頭道:“阿南,我真的沒事,隻是困了。”
穆靖南的目光微沉,随即柔聲道:“你如今身懷有孕,怎的還非要出宮去?定國公夫人雖是個要緊的,卻也本不該讓你親自前去,賞些東西給她也就罷了。”
話雖如此,他語氣中的責備卻輕得幾乎不覺,他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她的臉頰,又在她的唇間輕啄。
這般親昵,阮如安習慣性的擡手勾住郎君的脖頸,另一隻手則趁機将那黑色錦囊塞進梳妝盒中。
“早些歇息吧。”穆靖南像是沒發覺什麼異樣,他又吻了吻阮如安眉心,遂輕輕将她橫抱着往榻上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