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她提及“小人”二字時,那目光淩厲幾分,直看得白昭儀心頭發怵。
“可本宮卻是容不得半點沙子的,你那興慶宮中女侍既如此不知禮數,也合該好好整饬一番。”
“本宮雖有身孕,身子卻也還撐得住,這整饬六宮這點子差事,本宮也還不至于辦不妥帖。”
阮如安眸光微沉,出言戲谑,緩緩道:“莫不是白昭儀以為,本宮不配得處置六宮?”
這三言兩語就給她扣上這麼大一頂帽子,白昭儀面色晦暗幾分,她連忙垂身叩頭賠罪道:“嫔妾不敢。”
“既不敢,便按着陛下的吩咐。”阮如安沒再給白昭儀一眼,她看向裡頭的謝淑妃,道:“這儲秀宮裡頭的安置,暫且就交給淑妃了。”
“是。”謝淑妃已緩過勁兒來,她盈盈起身應下,繼而目送帝後誇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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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穆靖南看着阮如安如此雷厲風行的處理了這樁事兒,眼中的欣然喜悅都快要溢出心頭了。
這甫一跨進正殿,穆靖南便将一把将阮如安拉過,繼而緊緊摟在懷中,手臂環住她的纖腰,将她拉近得幾乎沒有空隙。
溫熱的呼吸輕拂在阮如安耳邊,便聽見穆靖南低聲呢喃道:“沒想到我的安安如此聰慧,處置起人來也是頗有英姿。”
袖中還揣着那黑色錦囊,這般親近,若是叫人摸出來了可怎麼好。
故而,阮如安輕輕皺了皺眉,身體略微有些僵直,她亦不敢太過用力掙脫,生怕那個錦囊會掉落出來……
思忖半晌,她輕聲回應道:“阿南擡舉了,不過是跟在你身邊耳濡目染,也學了幾分模樣罷了。”
穆靖南并沒有就此放手,反而低頭在阮如安的額頭上印下一吻,随即又順着她的臉頰,輕柔地吻向她的唇角,動作纏綿而緩慢。
阮如安心頭微顫,那纖白的指尖略有些無助的攥緊了繡袍,她被親得眼神遊離。
眼前的穆靖南毫無防備,眼底的柔情又讓她一時無從拒絕。
兀的,她腦海裡閃過阿耶的那番話——要她用毒殺了穆靖南。
眼前的這般溫柔缱绻和那句殺機隐隐的囑托不斷交織,讓她心頭思緒亂亂,不知如何抉擇。
恰在穆靖南更進一步前,她還是擡手微微推了推穆靖南的肩膀,無奈道:“阿南,我還要去收拾東西呢。”
穆靖南依舊不肯輕易放手,俯身再次靠近她的唇邊,輕輕一吻,笑意在眼中閃動:“自有下人收拾,何須你親自做?再言,太極宮原本就有你的物件兒,也搬不了多少的。”
早在衆妃入宮之前,穆靖南和阮如安還是如同原先在東宮時一樣,居在一處,後來是有新人入宮,阮如安唯恐禦史台的禦史上書參她,便自己提議搬了出來。
故而,太極宮裡頭不僅有阮如安的衣物,還有她從前愛用的香粉首飾,都是從未被動過的。
“原先是原先,眼下我腹中有了胎兒,自然還是要多多備些物什的。”
這倒也不是她胡扯。
譬如那些個安胎藥的藥材啦,譬如她縫制了一半的肚兜虎頭鞋啦,總也要帶去太極宮的。
況且她現在心頭揣着事兒,更是也有些心不在焉,幾息間,阮如安斂了斂神色,哄道:“阿南你便先回宮去,我一會子便來。”
見穆靖南仍站着不願離開,阮如安心中隻覺無奈。
半晌,她垂下眼簾,不動聲色的深吸口氣,遂緩緩擡起腳尖靠近穆靖南,纖柔的手指輕輕滑過他的臉頰,幾分柔意的輕撫。
她的動作極慢,極輕,指尖仿佛故意在他的肌膚上留下了溫度,挑動着他的心緒。
那指尖輕輕掠過他的眉眼,撫平了他眉間的微蹙。再接着,她的指尖沿着那高挺的鼻梁緩緩下滑,直到停在了穆靖南的唇邊。
屋子裡頭暧昧得逐漸升溫,阮如安是“愈戰愈勇”,她将指尖在他唇邊輕輕停留,帶着些許試探,似有似無地碰觸着。
她擡眸,眼中波光流轉,見穆靖南已有些五迷三道了,她唇角輕輕揚起,慢慢靠近他的臉頰,輕柔地在他的眼睑、鼻尖上留下淺淺的吻,動作細膩缱绻。
穆靖南早已被阮如安這溫柔的撩動弄得心神俱亂,耳根子也已紅透了。
他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最終忍不住微微低頭,印上一個深深的吻,像恨不得将人緊緊鎖在自己懷中,再不分離。
恰時,阮如安湊到穆靖南耳邊去低語幾句,隻待郎君面上也透出紅暈,她似笑非笑的推開穆靖南,随後緩步踏入内室去了。
軟玉嬌香尤且在懷,穆靖南站在原處,他呆呆的看着那道纖影愈走愈遠,卻未再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