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自袖中取出那黑色錦袋,像是糾葛萬分,片刻後,她緩緩站起身,向屋外走去了。
-
下毒的人約莫也沒想要蘭賢妃一條命,入了夜,天色才剛暗沉,蓬萊宮便傳來了蘭賢妃醒來的消息。
消息傳到時,蘭寺卿正在太極殿同穆靖南細細彙報着白日裡領着人去往合宮上下裡頭搜查到的可疑之處。
聽了同父異母的妹妹醒來,蘭寺卿面上也沒什麼情緒變化,他仍接着才剛說到的點子繼續言說,仿佛那小内監提及的蘭賢妃全然與他無關一般。
蘭寺卿的行事作風承自蘭太傅,總也挂着漠然淡淡的态度,這般性情,穆靖南是在鎮北王那裡聽了個全乎。
故而見蘭寺卿這個反應,他也不覺奇怪。
隻見的他回過神來,繼續道:“陛下,齊廷司查勘還正搜尋着興慶宮、蓬萊宮、甘露宮,眼下,舉宮暫且并無異處,唯有微臣所查的坤甯宮…..”
“坤甯宮如何?”穆靖南聽了緊要的,面色微頓。
難道真有人還要對阮如安下毒不成?
蘭寺卿道,“據坤甯宮宮人供述,每日諸位娘娘請安時候所備下的茶具,都是不甚相同的,今兒個是底下的女使辦錯了事,将茶杯弄混了,賢妃娘娘所用的茶杯子,本該是遞給白昭儀的。”
“便是說,幕後主使本是要毒害白昭儀?”穆靖南問道。
若真是這樣,白昭儀卻是能撇清一大半嫌疑的。
蘭寺卿垂目低眉,緩緩答道:“就目前微臣所得的口供來看,确是如此,但仍有些細節未能盡數查清,還請陛下再寬賜幾日,微臣定将此案結下,上呈于您。”
“無妨,你自慢慢查。“穆靖南眉頭微蹙,雙眼微眯,他冷冷道:“齊廷司想必也問過白昭儀的話了,她自己可有懷疑過什麼人?”
聞言,蘭寺卿沉默片刻,似是在回憶,片刻後,他開口應道:“白昭儀倒也不曾多言,隻是自言近日身體不适,未有參與更多宮中的事務。興慶宮和蓬萊宮的宮人言說,白昭儀平日裡雖與諸位娘娘交際,也素與賢妃娘娘言善,且她與坤甯宮的來往也并不算頻繁,并無端倪可查。”
“無論如何,将人盯緊些。”
穆靖南有節奏的敲打着龍椅,面色晦暗不明,他垂眸沉思幾分,半晌,終是開口決斷道:“你就先下去罷。”
-
後殿。
阮如安獨自坐在床榻上,寝殿内的燭火微微跳動,映得她的面容若隐若現。
薄紗輕垂,寝衣如蟬翼,阮如安微微靠在錦被上,眉眼之間依舊透着一絲未解的倦意。
顯是那心頭的憂慮如影随形,揮之不去。
就在這時,殿門輕輕被推開,穆靖南換了寝衣,鬓發微濕,顯然是剛沐浴過後。
見阮如安神色恍惚,似正在發呆,他便放緩了腳步,不聲不響地走到她跟前,見人還是沒有動靜,穆靖南低頭俯身,輕輕地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在想什麼?這般入神,連我來了也未曾察覺的。”穆靖南低聲問着話,語氣裡帶着幾分關切。
說話間,他翻身上了榻,複又擡起手臂來娴熟自然地環住她的腰,将她輕輕摟入懷中。
靠在郎君的懷裡,那皂角的清香萦繞鼻尖,不知怎的,阮如安倒覺得心中那股沉重感稍稍緩解了些。
半晌,她微微擡頭,輕輕推開穆靖南幾分,聲音低低地道:“今兒個實在驚險,若是出了什麼事,我怎能不自責?”
此話半真半假,她的确自責于蘭賢妃出事,可眼下,她卻是在焦慮那毒藥和謠言。
聽罷,穆靖南輕笑一聲,他擡手輕撫過阮如安鬓角,柔聲安撫道:“你不必擔心,宮中的事情交給我處理便是。”
他的語氣溫柔,帶着讓人難以抗拒的溫暖,阮如安在他的懷裡待了片刻,思緒卻依然糾纏不清。
幾息間,她不由自主地攥了攥他的寝衣,眉頭輕輕蹙起,嘴唇微微顫動,好一會子才開口道:“阿南,你覺得宸兒和容兒如何?”
穆靖南畢竟是失了憶,且又沒和兩個孩子有多少接觸,阮如安總也覺着該先打探一番穆靖南的态度,再做籌算的好。
聽了這話,穆靖南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遲疑,顯然沒料到她會在此時提起兩個孩子。
失憶後,他雖不常與孩子們見面,可偶有親近,心頭那暖意總也是遏制不住…….想來這便是血脈相連的感觸。
稍稍思索片刻,穆靖南緩緩開口:“宸兒聰慧過人,天資不凡,容兒雖為女子,卻也伶俐聰慧。年紀雖小,已有絕穎之姿。”
這評價聽來已很是不錯,可阮如安靜靜聽着,心中卻并未完全放松。
她又問道:“那你覺得……宸兒将來如何?”
聞言,穆靖南頓了住,過了一會子,他方道:“宸兒天賦極高,禦下有方,知人善用,将來必定是一位賢明的帝王。”
這一句回答,雖讓阮如安心頭微微平定,可她仍舊不敢直言自己的憂慮,隻是輕輕靠在穆靖南的懷中,沒再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