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穆樂容則懶懶的側躺在一旁的軟墊上,她手中捧着一本描繪着各類人物的畫冊,小小的手指不時翻動書頁,嘴角噙着一絲笑意,瞧着格外天真爛漫。
她偶爾擡眸看向哥哥,看到他認真讀書的模樣,輕輕眨了眨眼睛,笑容愈發明媚。
兄妹二人雖各自沉浸于手中的“要事”中,默契得安安靜靜,然而,這份平靜卻并未能維持太久。
“你聽說了嗎?”外頭一個宮女壓低了聲音,語氣中像是帶着幾分興奮,“宮裡最近傳得厲害呢,都說太子殿下和嘉平殿下……其實并非陛下的親生骨肉。”
“什麼?”這般辛秘事,另一名宮女也跟着壓低了聲兒,卻也還是捱不住驚呼道:“你瘋了不成?這種話豈能亂說!這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胡說?哪裡是我胡說!”那宮女語氣帶着幾分得意,“這可是外頭傳得沸沸揚揚的。你想想,皇後娘娘當年與英國公的情誼多深,又是打小相識,這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太子和嘉平殿下若真是英國公的血脈,這也不算不可能。”
她們倒正巧在穆樂容一側的軒窗外說這些個話,聽了“太子”“英國公”“皇後”甚麼的,正翻着小人書的穆樂容猛然一頓,她擡頭向外望去。
像是想聽的更仔細些,她眼睛一閃,輕輕放下書卷,悄悄挪到門邊,貼近門縫,豎起耳朵仔細聽着那些私語。
穆樂宸察覺到了妹妹的異常,微微蹙眉,正欲開口教說,卻見的自家妹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還招手讓他過去……
無奈之下,穆樂宸放下了手中的奏折,他輕歎了口氣,兀自搖了搖頭,遂了自家妹妹的意,“蹑手蹑腳”的走了過去,跟她一起蹲在門口。
“你别再這樣說,若被皇後娘娘聽見,豈不是掉腦袋的大罪!”說話的宮女聲線聽來惶恐。
“怕什麼?大家都在傳!據說太子殿下和嘉平殿下,實際上是英國公的血脈,這話可是連京城的市井小民都在議論!皇後娘娘與英國公霍家的舊情……你也聽說過吧?”那宮女顯得越說越大膽,壓低了的聲音裡帶着幾分幸災樂禍。
聽到這話,穆樂容小臉一沉,眉眼間閃過一抹怒意,嘴唇緊緊抿着。她從未懷疑過自己的身份,可聽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謠言,還是忍不住心中一顫。
她悄悄擡頭看向穆樂宸,正好對上哥哥嚴肅冷厲的目光。
穆樂宸沉靜了片刻,眉頭微微蹙起,眼中寒光一閃。
這謠言如此荒謬,卻能流傳得如此肆無忌憚,甚至是傳到了東宮,可見此事多半有人主導。
且此人定然是能量不小。
兄妹二人正眼神交流着,商量由誰出去處置了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
恰就在這時,一道冷冷的聲音驟然打破了門外的竊竊私語:“大膽!東宮重地,豈容你們如此妄言?”
那聲線如冰,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嘈雜。
兄妹二人聽出了那是自家娘親先前派到東宮來的,雪弗姑姑的聲音。
“瞧着是膽兒也肥了,竟敢妄議主子!東宮再容不下你,便都滾去浣衣局任職吧,往後不得再踏入東宮半步!”
浣衣局可是個苦差地兒,眼下這大冬日的,去了那處,怕是要被冷死的。
那嚼舌根的宮女像是被吓傻了,隻聽得“噗通”一聲下跪,繼而便是她求饒的聲音:“姑姑饒命!奴婢一時糊塗,求姑姑開恩啊!”
“不必再浪費口舌,”雪弗沒再給人商量的餘地,“來人,把她押下去!”
随着她一聲令下,侍衛迅速上前,将那宮女拖了下去。宮外頓時安靜了下來,餘下的宮女大氣也不敢出,隻快步悄悄退了下去,生怕也被牽連了去。
這鬧了一遭,屋内的兄妹二人對視一眼,雖心中翻湧,但誰也沒有多說什麼。
穆樂宸默默站起身,他神色如常,隻輕輕理了理袖口,仿佛剛才的一切未曾發生。
穆樂容也很快收拾好了情緒,緩緩回到軟墊上,拿起小人書,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翻閱。
不多時,雪弗步履輕快地走進内殿,她面上挂着柔柔的笑意,微微俯身行禮:“太子殿下,嘉平殿下,皇後娘娘已到東宮門外,還請二位殿下稍作整飾,娘娘要尋您二位一同前往太極殿用膳。”
聽罷,穆樂宸輕輕颔首,“嗯”一聲,遂站起身來,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面上是神情自若。
穆樂容則是乖巧地放下畫冊,輕聲笑了幾下,開口回話道:“知道了,雪弗姑姑。”
雪弗見兩位小主子乖巧懂事,面上無異,她不禁替自家主子欣慰,心裡更是微微松了一口氣。
幸而才剛的動靜,兩位小主子是沒聽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