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寒門一系的風流人物,若阮如安因着這事兒同他們結下梁子,處境隻會更加艱難。
見李大監這個神情,阮如安也察覺事态緊急,她回過身來,對着穆靖南低聲道:“阿南,賢妃之事緊急,我便先去瞧瞧,勞你差人将孩子們送回東宮。”
穆靖南微微點頭,溫聲道:“你先去,我自會看好孩子們,你不必憂心。”
阮如安略略點了頭,便轉身随李大監步出殿外,匆匆趕往蓬萊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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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萊宮内,氣氛壓抑。
阮如安踏入宮門,迎面便見蘭賢妃虛睜着眼,斜倚在床上,面色如紙,唇邊滲着鮮血,葉太醫在一側面露難色,更有宮女們環侍左右,也都手足無措。
阮如安走近,心中隐隐一凜,問道:“賢妃妹妹,你感覺如何了?”
蘭賢妃張了張嘴,似想開口,卻隻能發出微弱的呻吟聲。
見狀,阮如安回首望向一旁的葉太醫,沉聲問道:“賢妃怎會如此?究竟出了什麼事?”
葉太醫急忙上前,拱手答道:“還請娘娘恕罪,微臣一時不察,隻以為賢妃娘娘是中了七絕散,卻未曾察覺有人在那毒藥中還混入了一味……‘甯息草’。”
“甯息草?”
竟又這般巧合了?
若是阮如安沒記錯,朱太醫先前給她開的安胎藥裡,可就有這一味千金難求的藥材。
也正是因着千金難求,眼下宮裡也就隻有她的坤甯宮,和太醫院有少許這味藥。
太醫院進出藥物素來都有記載,可她的坤甯宮卻沒有……
思及此處,她眼眸微凝,語氣帶着幾分驚疑,“此藥本為安神調理之物,緣何會與七絕散相沖?”
葉太醫面色凝重,他頓了頓,回道:“甯息草雖為溫和之藥,多用于安撫心神、調理氣血,然此草若與七絕散同服,便會激發氣絕散潛在的毒性,損傷五髒,且極難察覺。也正因如此,賢妃娘娘才會病情加重,吐血不止。”
聞言,阮如安心頭驟然一沉,眉心隐隐緊鎖。
瞧着這是打定了主意非得把蘭賢妃中毒的事情往她身上扣了,又是七絕散又是甯息草的,若要是真被她們“發覺”了她手裡的那個毒藥包,那連環套怕也就會層層落下來了。
到時候,她既“謀害”了皇帝妃嫔,說不準他們還預備着将那與霍若甯“私相授受”的罪名往她身上栽,如此一來,她可真真是不好對付了去。
“且先不說這些,你需不惜一切救治賢妃。”阮如安眉頭輕蹙,“無論甚麼名貴草藥,隻要是對賢妃身子有益的,你且都去太醫院拿。”
“若是不成了,也可來本宮這處領了錢命人出宮去采購,不拘多少金銀的,也不拘江湖路遠的。”
“你隻記住,賢妃萬不可出事,明白?”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葉太醫竟能在皇後的這番言語裡聽出幾息皇帝的氣韻來,他面容微頓,随後很快點頭應下。
跪在床榻邊的清秋聽了阮如安這話,也是面色微變,那點子異動很快消失,漸隐于滿面的擔憂之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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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儲秀宮内,燈影搖曳,暮色沉沉。
白昭儀端坐于榻上,燭火映照在她臉上,顯出幾分陰冷與不耐。
她眉目輕挑,眼底暗含戾氣,語調冷冷:“蘭賢妃情況如何了?可有了斷?”
跪在一旁的心腹宮女小心翼翼地回道:“回主子,葉太醫技藝高超,還是勉強将蘭賢妃吊着一口氣,單看她的模樣,短時怕是死不了。”
白昭儀聞言,輕笑一聲,語氣冷冽:“吊着一口氣?留她苟延殘喘,隻會多生事端。本宮要的,是這世上再無蘭洛初。”
那是要那寒門憎惡了皇後,讓她們徹底鬧翻去。
她眼神一轉,淩厲的目光落在宮女身上,冷聲吩咐道:“今夜趁夜深人靜,你潛入蓬萊宮,将她了結。若是辦不成,莫再回儲秀宮見我!”
那宮女聞此,面露惶恐,連忙俯身叩首,哽咽道:“主子恕罪!眼下奴婢與主子同被困于儲秀宮中,正在接受查審,若貿然前去蓬萊宮,恐怕引起懷疑,難以脫身。”
白昭儀眉目一沉,寒意湧上臉龐,聲音低沉冰冷:“此時不動手,待蘭賢妃熬過此劫,來日變數無窮。你若今日不去,必有後患。莫要忘了,若我失勢,你也休想活命!”
若是有可能,白昭儀也不會選擇這般冒險。
可偏生同盟的人太過沒腦子,在北境惹下那樣的禍事,若是再往後幾日,北境的事可就瞞不住了。
到時候,她們豈還有機會與阮如安周旋。
語罷,她緩緩起身,步至宮女身旁,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聲如寒刃:“此事若不成,你便自行了斷,莫讓我動手。”
那宮女渾身一顫,已知再無退路,心頭一涼,隻得咬緊牙關,叩首道:“奴婢明白了,今夜必定前去,絕不辜負主子的重托!”
聞言,白昭儀微微一笑,面上冷意未減,她深吸口氣,繼而吩咐道:“宮外那人,可以讓他鬧起來了。”
他們費心籌備多時,先前阮相“出事”,皇帝都沒能動搖阮如安的後位。
可若能在他失憶之時,将阮如安婚前“失貞”的事做實,倒也不失為一場好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