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聞言愣住,猛然搖頭,急切反駁道:“不!我的刀上沒有毒!怎麼可能讓你失憶!這不可能!”
他所言非虛,可穆靖南有自己的計劃和籌謀,也自然是要将戲碼演到極緻,方才不辜負他和其餘人的這一番辛苦。
思及此處,穆靖南目光淡然,隻冷冷看了他一眼,目光轉向那名女子,眸中寒意漸濃:“你倒是口齒伶俐。”
語罷,穆靖南指尖輕輕一動,那立于一側的小内監迅速上前,恭敬地領命,他轉身擡手示意,兩旁的獄卒立即架起女子,将她押往刑架。
那粗重的鐵鍊鎖住她的手腕,随着幾聲吱呀的聲響,刑具開始緩緩收緊,女子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卻依舊咬牙不吭一聲。
男子見狀,心中大亂,眼中的惶恐愈加明顯,額上冷汗涔涔而下:“住手!皇帝!你若有話要問,盡可以問我,不要傷害她!”
這刺客倒也是條漢子,見不得女人受罪,更遑論是他心頭的女人。
隻是不知吳尚書看到此情此景會是什麼反應。
見此,穆靖南眼神微動,依舊冷冷道:“三千精兵,究竟藏于何處?”
是了,前兒個落在阮如安耳裡的城裡異動……早被穆靖南盯上,他極力壓着消息,自然也是怕事情脫于掌控。
此事牽涉甚廣,更聯系着城中百姓,他心裡雖約莫有數,卻也不敢妄自冒險,拿整個長安作賭。
男子聽罷,渾身劇震,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之色。
這皇帝如何知曉這般隐秘之事?
他沉默了片刻,咬緊牙關,似不欲回應。
見他這個做派,穆靖南倒也不意外,他隻再将目光向小内監一瞥。
随即,那刑架上女子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聲,鐵鍊之聲伴着她的喘息,令人心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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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容冰會功夫,來往更快些,也能隐匿幾分,故而來這一遭,阮如安便隻帶了容冰,又将冬兒留在了禦花園。
如此這般,也好讓别的人瞧着冬兒在禦花園裡頭來回走動,權當作她也在才好的。
一刻鐘後,容冰和阮如安二人悄無聲息地來到慎刑司時,穆靖南還在慢悠悠地等着那突厥刺客回話。
容冰特意選了一處不易被發現的角落,她半側着身子給阮如安留出個空隙,也正好讓她聽着裡頭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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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牢房内,那突厥男子因穆靖南對他身邊的女子施刑而慌亂不已,可仍不肯交代藏兵的下落。
半晌,他試圖轉移話題,急聲道:“皇帝,你算得如此周全,可曾算到你的皇後要下毒害你?”
此話一出,殿内寂靜了片刻,那一側的幾個獄吏和小内侍恨不得自己是個聾子,連口大氣也不敢出,生怕皇帝牽連了他們這些聽了辛秘的人。
可誰也沒想到,對此,穆靖南隻是淡淡地笑了一聲,似乎并不大在意的模樣。
他輕聲道:“皇後想不想殺朕,與汝何幹?”
突厥刺客聞言,顯然沒料到穆靖南如此不以為意,頓時愣住。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問道:“你是大淵的帝王,若皇後真要殺你,你豈能坐視不管?”
見年輕的帝王仍舊不語,那突厥刺客試圖扳回一局,急聲道:“皇帝,皇後手中的七絕散,可殺人于無形之中。若她将這毒藥日夜下在你的寝居,你怕不過幾日便命喪黃泉。到那時,皇後扶太子登基,你又能如何?”
聽罷,穆靖南的目光微微一動,似乎是在思索。
突厥刺客見狀,混以為自己抓住了機會,得意地繼續道:“你已是天下最年輕的帝王,然而皇後心中隻有謀權篡位。你對她一片癡心,結果呢?早已是—”
他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仿佛已經掌握了勝算,接着道:“皇帝,若你現在殺了皇後,我或許還能為你尋得解藥。”
刺客滿心以為自己得計,阮如安卻在暗處聽得雙眸微眯,纖柔的手握成拳。
這等隐秘的事情,這個關在牢裡的刺客都能曉得,可見是早有人與他串通一氣,來回通了信兒的。
那夜定國公府内的“阿耶”本就舉止怪異,更是疑點重重,如今聽了這些話……果真是清流給她設下的圈套。
如今正在戰時,若君王出事,群龍無首,大淵豈不危矣。
阮如安不敢想,當初自己若是真的被“仇恨”和“阿耶”蒙蔽了雙眼…….給穆靖南下了毒,大淵的百姓會如何受罪,大淵的疆土怕也不需片刻便會被周遭虎視眈眈的敵國侵吞。
真是好狠毒的計謀。
她手心被攥的生痛,繼續凝神聽着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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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的空氣愈發緊張,燭光忽明忽暗。
穆靖南仿佛真的在沉思,半晌未發一言。
那突厥刺客看着他,心中滿懷期待,他以為自己戳中了帝王痛處,已然是勝利在望。
然而,回應他的,隻是穆靖南平淡又冷靜的聲線:
“若皇後真想殺朕,朕自會親自将刀遞到她手上,何須你來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