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揮手，姬清識海中的魔氣神識消散的幹幹淨淨，空氣中隐約傳來恭敬的告退聲。

“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人了，孩子。”

姬清手上傳來一股莫名的阻力，她松開手，她的劍在緩緩退出。

沒有任何外力，劍身微微蜂鳴，仿佛是被血肉硬生生逼出來。

魔氣狂亂的在傷口處舞動，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片刻後，傷口恢複如初，隻有破損的法袍提醒姬清這不是她在做夢。

魔主向前一步，寬大的袖袍完全擋住姬清小小的身影，劍遞過來，他漆黑的眼睛流出一絲溫情和笑意：“現在，我們能談談了嗎，孩子？”

靈霄宗。

陸九淵走後，程弦蹲在地上苦思冥想，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和一把劍産生共鳴，而且人還活見鬼似的跑了。

她丢下挖土的小木棍，拍拍手站起身，卻發現已她為中心，靈氣凝聚成白霧，漩渦般緩緩旋轉。

【你要突破了，程弦。你早就該突破了，在郢州楚家，黑劍祭出的時候，我就察覺你體内靈氣不自然的暴動起來，隻不過我幫你壓制住了。】

程弦就地打坐，運行功法。

郢州之戰是借用了崔姨的力量，硬生生跨越了兩個大境界，揮出黑劍時渾身的血液好像要沸騰起來，她那時隻顧着戰鬥，原來澎湃的增幅力量中，也有黑劍的功勞嗎？

…

流星般的幾道身影自東方爆射而來，劃過靈霄宗的上空，音爆聲陣陣。下面一些練劍的弟子張大嘴巴，目瞪口呆。

誰敢如此嚣張在内門飛行？要知道内門各峰主有好幾個都讨厭噪音，何況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要這麼高調？發個傳訊符不就好了！

“宗主！宗主！我回來了！”

來人毫無打破“靈霄宗内門保持安靜”這道規則的自覺，一頭紮進主峰結界裡。

無人知曉，靈霄宗宗主前幾天回來了，普通弟子不知道宗主行蹤，但程弦這個親傳也不知道，宗主回來後沒有告訴任何人。

被那雙極地之冰般的眼睛一瞥，來人安靜下來，但神情依然激動。

主峰大殿，宗主随意坐在中央主位上，左右兩遍座位緩緩浮現人影，各峰峰主有的坐的筆直，有的東歪西倒，懶散至極。

“老東西，說吧，什麼事兒這麼着急？”人都到齊了，場中有資格坐着的也就是峰主們加幾個長老，令弟子們瑟瑟發抖的戒律堂和對外聲名赫赫的外務處長老也隻是垂手侍立。

炮彈般高調回歸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外務處處長。靈霄宗外務處，是靈霄宗有實權的機構之一，掌宗門對外事務，分支衆多，派系鬥争複雜。曆任宗主直接掌管外務處，它是宗門散落在天啟大陸各個角落的眼睛，嚴密監察着這個大陸的一舉一動。

用程弦的話來說，這是個間諜特務機構。

當時耳尖的外務處處長虛心請教她“間諜特務機構”是什麼意思，程弦含糊着說，就是很厲害的機構組織，裡面培養的都是高素質人才，修士一個打兩、兩個打四不在話下，同時具備過人的應變反應能力和僞裝能力。

外務處處長一聽，這可不就是我們外務處的特點嗎？簡直是為我們量身打造的稱呼！于是“間諜特務”這個稱号就在外務處流傳，在處長的帶頭下，人人都覺得這個稱号很酷，大家都稱自己是某某間諜、某某特務，交換着彼此了然的睿智眼神。

處長激動地揮手：“各位，一個偉大的消息！我們這群老骨頭就要見證曆史了！在天啟大陸的東部沿岸，一個叫東州的臨海州，五日前突然出現了天地異象！”

電閃雷鳴，海面上烏雲磁鐵般聚集在一起，氣壓迅速下降，連帶着頭頂的黑雲一起，壓的人喘不過氣來，無數人茫然的擡頭望天，一直望向海平線。

氣象異常引起了周圍數十個州的注意，高階修士隐隐不安，心跳似乎和海浪拍擊礁石的震動重疊，一股難言的心悸之感彌漫在修士之中。

滔天的海水怒吼着擰起，擊向空中，仿佛要狠狠的抽誰一鞭子，在水下幾百米深的地方，咆哮的海浪層層過濾，隻剩下輕輕的水波。如墨的深海中，如果有人潛入這裡，會震驚的發現：原本充斥着大型魚類骸骨和海洋垃圾的海底，正緩緩升起一座，不，一望無際的…宮殿群！

“當時我心悸的不行，直感覺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就遠遠的看着海面。”處長拍着胸口，眼中射出震撼感歎的光，“你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種場面！哈哈，隻有我們走南闖北的間諜特務能有幸見過！”

她手舞足蹈，癫狂地笑了兩聲：“宮殿群！你們能想象嗎！海面上升起了一片宮殿群！”

海面如同被一把開天辟地的巨斧破開，又如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将海水分隔開，兩側的海切面甚至可以看到遊動的魚群！

東洲沿海的海面消失了，巨大的、無邊無際的宮殿群從海底升起，它懸浮在空中，取代了太陽的位子，狂風呼嘯，嗚嗚聲仿佛某種動物的悲鳴，又像是歡迎它歸來的祝賀，炸破耳膜的驚雷驟然響起，仿佛是某種信号——

海面被一隻無形的手按下繼續鍵，海水失去把它分隔開的阻力，轟然如兩頭遠古巨獸般厮殺在一起，卷起海嘯般的巨浪，整個東海面都抖了抖。

“沒人會在這樣的偉力之下保持鎮定！”處長有力地揮手，表示強調。

“所以這就是你拿不出留影石的原因？”一位峰主說。

“誰說的？我有，隻不過當時太震撼了，沒有留下當時它升起的場景，哎，在座之中隻有在下看到了全過程，真是太可惜了。”處長說着，拿出一個留影石。

巨大的光幕滿滿當當的占據主殿空間，在座都是有頭有臉見過世面的人物，不會發出什麼掉價的驚呼，可盡管如此，還是有倒抽冷氣的聲音不斷響起。

上首的宗主，紫靈元君動了，主殿中立刻安靜下來，所有人看着她，等待這位靈霄宗的最高掌權人，靈域最強修士，無情道第一人示下。

“這是東州現世的秘境。”她說，“據探查這片宮殿群不是實體，光線變化會造成宮殿扭曲。龐大的結界籠罩着它，觸之者死。”

“來源不詳，危險等級不詳。”她指節有節奏地敲擊着扶手，“但我們要派人去，如果我沒有估計錯誤，這個秘境，關系到天啟大陸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