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個夢。
懸浮在半空中嘶吼着湍急的靈河。
對面面容一緻卻總是無言的仙子,以及雷打不動正在灌溉的紅衣侍者。
隻是這次的仙子明顯沒有先前那般仙氣飄飄一塵不染,臉上額上手上皆有肉眼可見的傷。
仙子依舊沉默地在她身旁就坐,任憑紅衣侍者的将灌溉的甘霖盡數從她頭頂當頭澆下。
水流順着她的額間滑落,一寸寸将那原本精緻無暇的面容連同那身上的彩衣翻卷、打濕、淩亂、褪去。
露出紅彤彤,血塊模糊的骨骼。
待甘霖澆完,又見仙子身上的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結痂,随後褪出光鮮亮麗的肌膚。
黛玉看着這一幕,震驚地目瞪口呆。
“癡兒,你還不明白這意味着什麼嗎?我已經替你承擔了這麼多。”仙子扭過頭看她,語調分辨不清情緒:“可你卻要為凡人的冷暖放棄你該背負的使命?”
她的聲線逐漸尖銳而刺耳。
“癡兒,魔神已然現世,天下必定将再次生靈塗炭。即便我能假扮你威懾魔神,但這并非長久之計,若你再不願醒來我們也唯有出此下策。”仙子的話語沉悶而又壓抑,像是在烏雲裡攪動着的驚雷。
說話間,仙子站起身,目光憐憫而冷漠。
黛玉似懂非懂地看向她。
“癡兒,雖然我也不想,但我們時間不多了,強行打破你的禁锢固會阻礙神力的恢複,但...”仙子手指輕點,一抹淡綠色的瑩光沒入黛玉體内。
随着那抹瑩光,黛玉的視野忽地開闊起來。
等她在回過神時,自己竟身穿流光盔甲手持三尺長劍淩空而立,戰場如倒扣的大碗無邊無際,擡眼面前是烏泱泱蔓延至天際的魔族大軍。
她不明白,為何她一眼便知道對方是魔族,但此時已容不得她過多思考。
因為回頭身後是跟随她面容堅毅的幾千戰士。
有士兵注意到她的動作,上前行禮:“戰神,請下令,屬下願為戰神殺出一條血路!”
随着他的話落身後戰士一同高喝,勢要以身許國。
生死存亡之戰一觸即發。
黛玉雖不明白自己為何身處此地,但有個念頭一直在腦中盤旋。
那就是她已經和身後的将士們說好了,等他們上去殺出血路,她便趁勢引燃神魂與那領兵的魔神同歸于盡。
她仔細搜尋着魔神的身影,
被簇擁着的魔神似看到了她的目光,黑衣覆面分辨不清容顔,但語氣猶其嘶啞:“绛珠,如今這般局勢,你可想好了,真要以命來戰?”
随後,他又輕蔑一笑,手随意在她身上比劃:“看在你長得還不錯的份上,我可以接受你的投誠,把本尊哄高興了沒準還能放過他們一碼,勸你最好識時務。”
随着他侮辱的字句出口,黛玉手中長劍嗡鳴,似在控訴魔族的狂妄,願以死請戰。
就在魔神開口的瞬間,黛玉身後的将士們沒等他廢話便高喝一聲,沖上前去為黛玉殺出一條接近魔神的道路。
看着沖鋒陷陣的将士,感受到手中長劍願為守護而死,黛玉心裡也湧出無盡的豪情,提起長劍便飛身朝那魔神心口攻去。
計劃進展得無比順利,黛玉在将士們的厮殺的血路裡如入無人之境,凝起全身靈力,一劍便捅穿了魔神心口。
淡綠色的靈力在魔神胸口崩裂開來,轉瞬生長出翠綠藤蔓牢牢控住魔神的心髒。
就在她想松口氣時,
眼前的魔神整個人如同兌水的面糊忽然攪作一團,随後整個人便咔嚓咔嚓如同碎裂的鏡子四分五裂,陷入無盡粘稠的虛無。
粘稠的虛無中又伸出無數根血色鐵鍊,以雷霆之勢爬上黛玉的腳踝,欲将她整個人都束縛住。
黛玉面色焦急揮劍斬斷鐵鍊,但那鐵鍊無窮無盡,直将她牢牢控制,方停止延伸。
身旁的将士們本就是螳臂擋車,唯能替黛玉争取到刺殺魔神的時機。
如今已是強弩之末皆一一倒在魔兵的刀下,絕望而憤慨地看着被鐵鍊束縛的黛玉,最後不甘地閉了眼,身形如柳絮飄散于天地間。
“绛珠,你我敵對多年,你真以為我沒有防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