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很快,他便覺察起身前的不對勁來。
山洞内沒有光線,他隻能借着外頭的一點點月光,看清眼下的情形。他垂下眼眸,隻見歸寒煙側着腦袋,正貼在他的身前。
除此之外,再看不清什麼,可顧岑風卻清楚的感知到她頭上的珠翠拂過自己脖頸之間的冰涼觸感。
意識到這點,他不禁吞咽一聲,心髒也似突然有了生命一般,砰砰跳動起來。
歸寒煙也是這時才意識到,自己正處于進退兩難的境地。
她扮做郡主模樣,本是為了行身份之便,救顧岑風出來,不想此刻卻成了她的牽絆。隻因這洞内狹小,堪堪容他二人藏身于此,再無一絲多餘之地。
可她梳着發髻,戴了許多發飾,還穿着一身繁複的衣衫,這便使她正巧被卡在了假山和顧岑風之間!
“你……往後一點。”歸寒煙後腦勺頂着假山的山壁,很是艱難地說了一句。
顧岑風立刻“嗯”了一聲,想辦法往身後牆壁上靠。
此刻貼在他身前的歸寒煙,隻覺得他的聲音似從胸腔傳來一般,隐隐帶着一絲震動。那絲震動鑽進她耳朵裡,她竟莫名覺得耳朵有些癢意。
顧岑風雙手撐在山洞頂上,努力向後靠着,身子恨不得與山壁化為一體。他生怕冒犯了對方,甚至吸了口氣,這才問起她來,“歸姑娘,現在,可以了嗎?”
歸寒煙察覺到她與顧岑風之間多了道空隙,點了一下頭。可卻又尴尬的發現她一低頭,額頭就會撞在顧岑風的身上。于是,歸寒煙立刻停住了動作,悶聲回應,“可以了,我試試。”
顧岑風默默地看着洞頂,即便此刻那裡一片漆黑。他甚至開始倒背習武時所用的靜心訣,卻仍阻止不了他感覺到有什麼從他的胸膛之上劃過。
是她的鼻尖,他不禁想。
歸寒煙擦着他的身前将頭轉了過去,又向外挪了一小步,這才脫離被山壁頂着頭的窒悶之感。她正要往山洞外挪動時,卻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了一聲驚呼。
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她腳步一滞,僵在原地不敢動作。她微微仰頭,看向顧岑風,眼中滿是疑惑。
又有人來了?!
此刻,借助月光,顧岑風尚能看清歸寒煙此時正看着自己。他方才也聽到那聲音了,卻沒放在心上,想着或許是哪個宮女走路摔了跤而已。
隻是既然歸寒煙擔心,他便又循着那聲音來處看去。這一看,饒是一向老成持重的顧岑風,此刻也不禁目瞪口呆,隻看了一眼,便立刻将眼睛收了回來。
他曾引以為傲的眼力,卻成了他此刻最尴尬之事。
“發生什麼了?”歸寒煙以氣聲問着。
顧岑風佯裝什麼都沒看見,淡淡回答:“沒什麼。”
“那我出去了啊。”歸寒煙悄聲說完,便挪動着腳步往洞外走。
顧岑風本未接話,卻猛地反應過來,她此刻出去,豈不是當面就撞見那對野鴛鴦?!
他一把拉住了歸寒煙的衣袖,倒把歸寒煙唬了一跳。
“怎麼了?”歸寒煙略有些不解。
“……先别出去。”顧岑風低聲說了一句,想了想又補上一句,“外面有人,現在出去會打草驚蛇。”
歸寒煙了然地應了一句好,便止住了腳步,凝神細細聽着外面的聲音。卻不想,她聽了片刻,便忽然發覺外邊并不隻有一個女子的聲音,與此同時,還似有一個男子的聲音在。
她悄聲詢問顧岑風,“外面怎麼有兩個人,他們在幹什麼?”
聞言,顧岑風又下意識向那處看了一眼,卻不想這一眼看得他臉上蓦地一陣發熱。他無比慶幸此刻天色尚黑,歸寒煙看不到他臉上的異樣。
顧岑風随口糊弄着:“他們……在聊天。”
歸寒煙不禁詫異道:“不對啊,聊天怎麼聽着氣喘籲籲的?”
顧岑風無奈地閉了閉眼,他怎麼忘了歸寒煙有功夫在身,耳力不比他差。
他現在很想捂住歸寒煙的耳朵,不讓那些聲音跑進她的腦袋裡。可又怕這舉動會讓歸寒煙對自己生疑,于是顧岑風隻握了握雙手,便又作罷。
他隻得搜腸刮肚地想,該怎麼糊弄過去。忽然,顧岑風心念電轉,瞎編起來,“他們……一言不合便打起來了。”
卻不想歸寒煙語氣中突然帶了一絲興奮,“打起來了?!在皇宮中居然也會有人打架?”随即,她便想探出頭去,“不行,我得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