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說什麼?!”
池正元追問一句,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一旁的談逸仙面色驟變,立刻站起身一把扶住了霍衡之,“表弟,你喝醉了!”說着,手下便推着霍衡之的肩膀,想将他帶離此地。
霍衡之卻不領這個情,雙臂一揮便逃脫談逸仙的桎梏。他似乎真的醉了,眸光也略有渙散,“姑娘不是來莊上治療味覺的麼,怎麼你們……”
他忽然看向歸寒煙,神情滿是自責愧疚,“難道姑娘竟連自己父親也未曾告知?!哎,怪我怪我,我這多喝了兩杯,腦子便不清醒了。”說着,他又對歸寒煙作了一揖,“衡之在這裡給姑娘賠罪了。”
談逸仙看不下去,手上不斷推搡着他,“快走快走!”
歸寒煙自方才起便一直沉默,直到此刻方如一尊活過來的石像,擡眼看向霍衡之。
正巧霍衡之回過頭來,與歸寒煙對視一眼。隻見他雖一副醉醺醺的樣子,可那雙眼睛卻很是清明,其中還不乏輕蔑的笑意。
果然,他是故意的。歸寒煙眼中無波,可放在膝上的雙手卻不由攥緊。
“寒煙,霍衡之說的是真的嗎?你怎麼會沒有味覺?”
歸寒煙淡淡看了過去,即便見池正元神情關切不似作假,她心中也無一絲受到關心的暖意。
她與池正元這位生身父親早已無話可說,她不可能告訴池正元。可拜霍衡之所賜,她這個保守了七年的秘密,就如漏了水的瓢一般,眼看就要收不住了。
霍衡之收回視線,唇邊卻抑制不住狂妄的笑意。
你敢在背後說我壞話又如何?我照樣有法子治你,還讓你在大庭廣衆之下發作不得。
他心情變好,就連着談逸仙也看着順眼了幾分。此時被談逸仙推搡着走,他也不氣,反倒還能轉過頭對談逸仙笑着說:“行了,表哥,我自己走。”
話音剛落,卻見談逸仙驟然被一道身影撥開,随即霍衡之肩膀一沉,立刻便有一道鑽心的痛從肩胛處傳來。
“你方才,和那位歸姑娘說了什麼?”
霍衡之痛苦看去,隻見方才還在替他擋酒的顧岑風眼眸半合,雙頰微紅,此時正帶着一股濃濃的醉意。
隻是一瞬的遲疑,他立刻感覺到顧岑風扣住他肩膀的手,又施加了三分力,痛得他半邊身子都矮了下去。
“我這人說話不喜說兩遍。”
顧岑風低低的嗓音似夾帶利刃,半合的眼眸之中可見精光閃爍,正如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看得霍衡之不由心下一凜。
肩上雖痛,霍衡之卻還在笑,“方才我不過是……”
話還沒說完,便聽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清冷女聲,“诶!”
霍衡之下意識轉頭,目光還未觸及到對方,身前卻憑空冒出一支玉笛,連續戳擊在他身前幾處穴位。恰逢此時,肩上被轄制的力道驟然一空。霍衡之正欲還手,卻見玉笛一記橫掃,直直抽在了他的臉上。
他一連踉跄後退幾步,仍是重心不穩倒在地上。
霍衡之捂着自己的臉頰,唾了一口血沫子,随後難以置信地擡頭,卻見歸寒煙手持玉笛,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那一如看手下敗将的目光,刺痛了霍衡之的自尊心。他面上霎時一派兇狠之色,厲聲道:“你敢打我?!”
“要不要再試試,看我敢不敢?”歸寒煙定定地看着霍衡之,嘴角略微彎起。
霍衡之站起身,慢條斯理地擦去嘴邊血迹,冷笑一聲。若不是臉上一道紅腫凸顯他的狼狽,他此刻倒還是那副霍家大少爺的倨傲模樣。
“你在我霍家求診,卻又在霍嶽兩家大喜的日子裡毆打我這個新郎官,歸姑娘倒是會恩将仇報。”
霍衡之看向歸寒煙,笑得有恃無恐,“聽聞你還是千機鬼手沈前輩的徒弟,難道你師傅也是這麼教你的?”
“我隻問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歸寒煙根本不聽霍衡之說什麼,她現在更關心,霍衡之是怎麼知道她沒有味覺這件事的。
“我的脈案在霍老那裡,旁人應是看不到的。可你怎麼知道?!難道白梅山莊輕易便可将病人的脈案拿給旁人看嗎?”
此言一出,方才還在看熱鬧的賓客們,都将目光聚焦在了霍衡之身上。一時之間,議論紛紛。
霍衡之面色微變,猶自嘴硬道:“臨近婚事,祖父多有操勞,精神難免不濟,這才讓我替他分擔一二,又有什麼稀奇!”
這話一聽便是在鬼扯。他們初來莊上那日,霍老便找了談逸仙來為顧岑風縫合傷口。可方才霍衡之道破她沒有味覺時,談逸仙一臉震驚,顯然也是才知道此事。
歸寒煙嗤笑一聲,上前兩步還欲再辨,胳膊卻被人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