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一道輕靈身影迅速掠過幾幢屋頂,最後停在了距離山莊大門不遠的一處角落。歸寒煙默默隐于暗處,一邊暗中觀察一邊思索她該如何讓些人自願救火。
火勢由北向西一路燒來,此刻白梅山莊隻剩西邊的大門可走。可這處大門不知為何壞了半扇,一半門都倒在地上。雖不至于堵了路,可到底礙事。一時間,想出莊的馬車都擠在一起,西門口漸漸擁堵不堪。
“喂,前面那兄台,要下山能不能快點兒,後邊都等着呐!”
“催催催,催什麼催!你有能耐,你到前邊來啊!”
“我說你這人——”
眼看前面這兩人在這節骨眼上還要吵起來,這麼耽擱下來還不知要浪費多少時間。池正元立即笑着出來打了個圓場:“二位賢弟,勞煩給池某人一個面子,各退一步可好?”
二人紛紛看向池正元一眼。
雖說自他金盆洗手鬧出風波,便頗受人诟病,但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那二人最終皆悻悻轉過身去,算是送他這個人情。
“池某在這裡多謝二位了。”池正元拱了拱手,又笑着捋了把長須。
歸寒煙将這一幕盡收眼底,眼珠微轉,心中忽生一計。
池正元正哄着兒子,卻見一直伺候在霍老爺子身邊的小仆菘藍急沖沖而來,“池盟主,老家主找,可否借一步說話?”
池正元笑了笑,“老家主有何要緊事?”
菘藍搖了搖頭,半分不肯透露,隻堅持道:“還請池盟主移步。”
池正元囑咐了家眷一句,便随菘藍移步到一旁角落,“現在可以說了吧。”
隻見菘藍先是深深作了一揖,這才道:“老家主行走不便,特命我帶話而來。為免引起山火,霍家現在急需人手将山莊的火撲滅。所以老家主想懇求池盟主,勸說大家留下來,一同救火。”
“哦?”池正元捋了一把長須,“老夫何德何能,怎堪得起如此重任?”
菘藍心道一句,池盟主這反應果真如歸姑娘所料分毫不差。
于是,他便立即照歸姑娘教他的,一字不落說來:“池盟主說笑了,您是武林盟主,聲望極高,您說一句比我們老家主說上十句都頂用。但凡武林同盟,哪個能不給池盟主面子。何況,老家主有言,隻要今晚肯為霍家出力者,霍家一輩子記着他的恩情。”
池正元本心不在焉的聽着,實在是奉承的話,他聽過太多,隻是有些不想霍老身邊的一個小仆也如此能說會道。直到他聽見這最後一句,立刻就被調動了幾分心思。
他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說着:“大家同為武林盟,本就該仗義相助,何談恩情?”
“老家主說了,霍家除了醫術,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所以,今後無論求醫還是問藥,隻要此人開口,霍家全權負責。”
“……當真?”
菘藍頓了頓,當即道:“确是我們老家主所言,小的不敢隐瞞。即便老家主行動不便,還有我們表少爺在。池盟主當知,我們表少爺醫術青出于藍。老家主還說,今日諸位行仁義之舉,他日流傳于江湖上也必定是一段佳話。”
池正元笑着捋了把長須,“我輩行事,何曾在意這些虛名?既然老家主開口,老夫定當竭盡全力。隻是……”
菘藍剛準備舒一口氣,想着銀子就要到手,卻不料這池盟主還有顧慮,搞得他這口氣卡在中間,不上不下。
見池正元一臉擔憂之色,他眼珠子骨碌一轉,這才想起自己差點漏掉一句。
他暗歎自己大意,連忙道:“池盟主可是擔憂大家的安全?”
“正是。”池正元遲疑道:“畢竟大火無情,若無十足把握,老夫怕是說不動他人啊!”
“池盟主放心,老家主說如今霍家已有了救火良策,隻需再添幾個人手即可。”
“好。”池正元這才點點頭,“既然是老家主發話,老夫豈有不從之理。你去回話,最多一刻鐘,老夫立即帶着人趕赴火場!”
“是。”菘藍趕緊應下一句,一溜煙兒跑了。
歸寒煙如約将銀子交給菘藍,人便立即朝西門而去。她倒是想看看,一刻鐘的時間,池正元要怎麼說服那幫人。
她剛在暗處藏好,便驟然察覺身後一道氣息襲來。她回身之際,玉笛也随之而出,直指那人面門。
“……這麼警覺?”
顧岑風被迫頓住腳步。他眼中帶笑,雙手在胸前向兩側攤開,一副無辜的樣子。雖是如此,他的語氣中卻帶着欣賞,哪怕歸寒煙剛才差點把他當做敵人。
歸寒煙無奈看他一眼,收回了玉笛,“下次别站我背後。”
顧岑風挑了挑眉,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