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那半截把手丢在地上,臉上雖笑着,卻無端透着一股森森寒意,“好啊,好得很,他竟騙過了所有人。”
“我已将這天大的秘密都告知與你,從此江湖再無我容身之處。我是土埋半截的人了,閣主何不放了我這老頭子,讓我自生自滅?”
“不急,”慕容雪看向召升榮,“我總該要問清楚才是。你也是前朝之人,怎會出賣你們的太子殿下?”
召升榮本已無力,可聽到此話忽然又猛地掙動了一下鎖鍊。
“你可知我這條腿是拜何人所賜?!正是這位太子殿下的老師,顧無涯!我與他無冤無仇,他卻讓我從此淪為廢人!我這幾十年苟延殘喘,個中苦楚,你們旁人又怎能體會!”
“所謂父債子償,師傅的罪過也該做徒弟的來償還,此乃天理,天理!”
召升榮嘶吼過後,頭力竭地垂了下去,隻一雙血紅雙眼仍死死盯着慕容雪。
慕容雪卻還有幾分意猶未盡,“這倒是意外之喜。既然如此,你何不棄暗投明,借我無妄閣之力助你報斷腿之仇?”
召升榮嗤笑一聲,“你想讓我投靠無妄閣,替你效勞?”
“與其說效勞,不如說是結盟。”慕容雪笑了笑,“你我聯手,互惠互利的好事,何樂不為?”
召升榮沉思片刻,問道:“你想我如何做?”
“你照舊留在顧岑風身邊,博得其信任,我無妄閣自會從旁助力。到時伺機而動,一舉将其拿下,豈不妙哉。”
見召升榮猶豫,慕容雪輕笑一聲,“不急,你慢慢想。待你想清楚,崇湛自會放你下來。”
與此同時,王掌櫃匆匆趕回當鋪。
“少主,找到了!咱們的人在各處都打聽過一遍,我看下來後覺得符合少主所說之處隻有一戶人家。”
他随手展開一幅陵州地圖,将那處宅院指給顧岑風和修海看,“便是城北這裡。”
“太好了!”修海激動道。
顧岑風細細看過地圖,當即安排王掌櫃與修海救援事宜。
不過片刻,幾人便見韓威也從外一路奔來。
“少主,那戶人家有異動。咱們車馬行的弟兄說,方才有個女子買了一輛馬車,往城北那戶人家去了。”
“那女子長什麼樣?”
“禀少主,咱們的人說那女子戴着鬥笠,看不清面容,隻不過她腰後别了一根烏黑長鞭。”
“長鞭……”顧岑風已然可以斷定,“那女子定是淳于素。”
修海捏了捏拳頭,“也就是說,無妄閣的人現在就在城北,他們定也将召伯關在了那裡。”
顧岑風看一眼幾人,當即下令:“事不宜遲,立刻出發!”
……
歸寒煙此時正駕着一輛青布蓋頂的馬車,緩緩駛入陵州城中。
她回頭向車廂中的沈半青知會了一聲,“師傅,咱們進城了。”
“嗯。”沈半青随即掀開了車簾,“想不到陵州現在如此繁華。”
“師傅之前來過陵州?”
沈半青感慨道:“那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歸寒煙略回了回頭。沈半青甚少與她提起從前之事,今日這般感慨實屬罕見。
她想起不久前見師傅曾與霍老爺子談笑風生,不禁說道:“師傅,原來您和霍老爺子交情頗深,怪不得徒兒來白梅山莊很是得霍家關照。”
沈半青聽了不由開懷大笑,“你可知我們之間有何交情?”
難得沈半青主動提起,歸寒煙笑着說道:“徒兒不知,還請師傅解惑。”
沈半青沉吟片刻,似在回憶過往,“十年前,我有一好友身負重傷,我輾轉帶他來到白梅山莊求醫。當時霍定業還沒有把家主之位傳給他的兒子霍豫,他隻看了一眼我那朋友,便說他救不了。”
“救不了?”
“沒錯。你是不是也驚訝,竟還有霍老家主看一眼便說救不了的人。”
歸寒煙不知如何應答,隻能默默聽沈半青說着之後的事。
“為師為了救那朋友,對霍定業可以說是苦苦哀求,可他一口咬死,就是救不了。之後,為師便帶着那朋友離開,自此十年再也未踏足陵州。隻不過,霍定業如今年紀大了,心腸也不似從前那般硬。當年那事,他心中有愧,自然肯多照拂于你。”
歸寒煙聽得心中一驚。原來,師傅與霍老爺子之間,非但沒有交情,甚至還結下了仇怨。可是難道師傅當初讓她來白梅山莊,除了讓她調養外,也是為了看霍老對當年之事是何态度?
她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沈半青,小心翼翼問:“不知師傅的朋友,最後如何了?”
沈半青頓了頓,随之一哂,“難道天下隻有霍家才稱得上為醫者?當時為師另尋了一位名醫,霍定業救不了的,他卻能救。”
歸寒煙如釋重負,“如此便好,也不枉費師傅一番苦心了。”
聞言,沈半青也笑了笑,“師傅這位朋友你還沒見,改日,師傅帶你去見他可好?”
歸寒煙不曾多想,隻點點頭,“徒兒聽師傅的。”
不想,沈半青聽她如此說便頓時開懷大笑起來。歸寒煙雖不知為何,可她見沈半青開心,她自然也是開心的。
此時氣氛正好,歸寒煙想起心中疑問,便随口問道:“徒兒還有一事不明。既然師傅久未來陵州,又怎麼知道霍老爺子自年紀大了以後,越來越心軟的?”